謙人
期待兩年多的拉吉陶與樂隊終於駕臨澳門,並把澳門作為巡迴中國的首站演出;
創團人拉吉陶是一位傳奇人物,其鬍子隨著他的知名度已成為他的標誌,出生音樂世家的他,同時也接受了正規的學院訓練,有人說他是吉卜賽小提琴家的幽靈化身,事實上當細味拉吉陶與樂隊所演繹的音樂,就彷彿帶領聽眾走過一段段的歷史,不單止從音樂中體驗到吉卜賽音樂的內涵,其音樂更將古典音樂、爵士音樂、民謠及現代實驗等音樂融合一起,聽他們的音樂就像閱讀一本活生生的音樂辭典。
藝評人李正欣博士這樣理解吉卜賽音樂,首先是獨特的配器方式,由一具小提琴領奏,輔以欽巴隆琴(Cimbalom又叫作匈牙利揚琴)與低音大提琴。為豐富演奏效果,拉吉陶在配器上作出了補充,在1986年成立樂團之初,在上述三件樂器上加入了第二小提琴及鋼琴,而同時彈奏匈牙利揚琴的樂手也兼任結他手,現時的組合更將揚琴及結他交由兩位樂手負責,發展成一個六人的樂隊,在旋律、和聲、節奏上可以更具層次、音色更加具吸引力及多變,而在演出中揚琴手耶諾‧李斯特舒 (Jenö Lisztes)按曲目需要會轉打軍鼓加強節奏、而鋼琴手法蘭蒂錫‧楊諾斯卡 (František Jánoška)亦會同時吹奏口風琴,增強了樂曲的表現力,主帥拉吉陶也會在樂曲中加入敲擊樂器Shaker;但筆者認為,以一個中樂團為例,完整的聲部包括拉、彈、吹、打四個聲部,拉吉陶樂團中好像欠缺了吹的樂器,其實單簧管應為其中一員,但或許基於小提琴與單簧管在樂團的角色上有共通、或音色有相似,故拉吉陶選擇了第二小提琴取代,而假如樂隊加入高音薩克斯風,可能會讓樂隊在音域及音色上更加立體,也可更多演繹不同曲風的樂曲,但相信主帥拉吉陶在考慮樂隊的發展及編制上有其個人的看法,說不定將來會在樂隊中加入中國的笛子或笙也不足為奇,這是筆者的奇想。
首次來到澳門的拉吉陶與樂隊,為觀眾帶來多首不一樣的樂曲,揭開音樂會序幕的曲目是《火焰之舞》(Fire Dance),雖然拉吉陶沒有像過往的演出中從觀眾席拉著琴出來,但其華麗的服飾、標誌性的鬍子、精湛的琴技已將觀眾聚焦在他身上,激情澎湃的音樂博得觀眾連綿不絕的掌聲,對澳門觀眾來說,這算是一個較新的體驗,因為他們演繹的不是古典音樂,如以正襟危坐的態度來看,就像穿西裝光顧大排檔,有點格格不入,拉吉陶要帶給觀眾的不單是樂曲,更是他們對音樂的熱誠,他們的笑容、技巧的熟練、演繹時神情自若,觀眾已不單純是聽音樂,更是看一場形體的表演、一場具有互動的演出,而每一位樂手的技術,令人不禁要問:「台上的演出者是人類嗎?」拉吉陶拉奏小提琴的快速且毫無瑕疵、匈牙利揚琴干淨清脆的琴音,像流水般的琶音,沉實、穩重的低音提琴、精緻的鋼琴Solo、節奏多變的結他伴奏,不單每一位樂手能獨當一面,而且他們完美的配搭,也充份地流露出他們就是天生的音樂人,而他們的演奏更大程度需要觀眾以掌聲、拍子、肢體動作來回應才能構成一場完滿的音樂會,這正好是華人社會中缺乏的一種表達方式,外國人聽到好的音樂,可能會大叫:「Bravo!」,但我們還是比較怕在眾人或公開場合表達自己的情感,故這次演出給予觀眾用不同的方式表達我們的情感。由於文化中心是一個室內的表演場地,期待一天他們重臨濠江可選擇一個能容納更多人的戶外演出場地,相信對澳門觀眾來說會是一種更加好的體驗。
在演出曲目中,除典型的吉卜賽樂曲《吉卜賽波萊羅舞曲》(Gypsy Bolero)外,亦有選自經典電影的樂曲《爸爸,你聽到我嗎?》(Papa Can Toy Hear Me?)、《穿黑鞋的金髮男》(Le Grand Blond avec une Chaussure Noire)、俄羅斯傳統樂曲《我遇見你/媽媽》(I’ve met you/Mama),還有蒙蒂(Vittorio Monti,1686-1922)經典樂曲《恰爾達什舞曲》(Csárdás),讓觀眾感受到不地區的音樂文化,也從聆聽中感受到不同地區的音樂特色,這些作品雖然不是我們在音樂課聽到的那樣經典及著名,誠然一首好的音樂需經過時間的洗禮,演奏家們不斷為曲目進行第二創作,但也不能忽略個人直觀的感受,拉吉陶與樂隊演奏的曲目涵蓋面甚廣,但都有共通點是旋律簡單但編曲豐富,以及加入不少引入的演奏技巧,例如拉吉陶常使用滑音令小提琴音色更加吸引、而他快速彈奏的16分音符,以彈撥方式模擬結他彈奏或掃和弦,以及兩隻手指撥弦來模仿結他的輪指技巧等,都是較少見的演奏技巧,實在令人大開眼界,故有人不知怎樣來界定拉吉陶是屬於那一派別的小提琴手,因為他能駕馭多樣的音樂風格、而鋼琴手法蘭蒂錫‧楊諾斯卡 (František Jánoška)除在樂曲中擔任節奏的角色,也常在獨奏中運用大量爵士樂的音階作即興演奏,而樂隊演出中亦不時有個別樂器獨奏,使整個演出多了一分演奏爵士樂的味道,而匈牙利揚琴更出神入化地彈奏像流水的琶音,與同一祖先的中國揚琴相比,其音色相對較薄及尖一點,亦正用於演繹吉卜賽音樂帶有一點神祕的色彩;而整個樂隊控制音色及樂曲的力量刻意做到極弱、極強、有如一靜再一動,勻速地加速、減慢,控制洽到好處,百分百地牽動著觀眾的情緒起伏,在預定樂曲演奏後更罕有地見大部份觀眾起立報以掌聲,感覺是上完一次音樂課,學生表示明白的一個動作,而最後樂隊亦以拉吉陶式風格演繹了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作出回應。
在整個演出中,起初演奏的音樂令筆者感到樂器有點不平衡,由於所有樂器均經由喇叭擴音處理,故樂手在演繹時也無法控制音控人員的處理,場刊亦沒有提及是否有專人隨團負責音響部份,例如在第一首曲目中當匈牙利揚琴演奏後加入其他樂器時,顯然小提琴聲音過大、而結他在一些樂曲中亦被其他樂器掩蓋了,幸好結他手拉斯羅‧帕洛 (László Balogh)臨場以結他本身的音量控制器作出調整,故筆者開始聽拉吉陶與樂隊演奏時感到有點不自在,但其後習慣了又覺得這是一種新體驗的表演方式,作為觀眾應以一種開放的態度去接受,因為只有這樣我們的眼光才看得更多更遠。
雖然拉吉陶與樂隊在澳門站未有跟澳門樂團或其他澳門的知名樂手合作(資料顯示樂隊常跟大型的管弦樂團合作,而據知香港站樂隊是與李傳韻合作演出),但對澳門觀眾來說暫算滿足,也為我們上了一課很活生生的音樂課,近年來澳門積極推動普及音樂,期望下一代可以多聽不同類的音樂,而拉吉陶與樂隊明顯與主流的古典音樂不一樣、因為他們的音樂不是用耳來聽,而是用身體來感受,而作為專業的音樂人,在台上的一言一行也流露出大師的風範,一場好的音樂會不單止樂曲演繹要到位,更重要是讓觀眾滿載而歸,而他們的形象更在我們的腦海裏不時浮現,他們的熱情、充滿吉卜賽味道的造型及對音樂的熱誠,令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雖然不知道拉吉陶與樂隊會否再來澳門,但好肯定這次的演出帶給觀眾一次美好的學習與體驗,也為我們上了一課「音樂應該就是這樣!」的課題,世界上應沒有多少人能有拉吉陶一樣的技藝,但他對音樂的態度,如何用心去演繹、如何刻苦地練習、不斷在音樂創作、不停以新元素改編樂曲的態度,絕對是一個作為音樂人值得學習而可努力邁向的指標,也值得擁有目標的人去學習的對象,願每一位聽過他音樂的人能學習到他對音樂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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