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風
未必每個人都有機會做「老竇」,但肯定每個人都會有一個「老竇」。
每個人對父親,亦即老竇的看法各有不同;對於本地原創音樂劇──《我的非常老竇》相信亦有不同的看法,然而這個花了三年時間,由澳門文化中心推出的駐場藝術創作計劃「本地原創音樂劇的誕生」,又是否達到預期的效果,真正為澳門未來音樂劇培育出一群生力軍?
十二月廿八日那一場《我的非常老竇》是這次表演的最後一場,我個人頗同意場刊內「文化中心的話」,提到:比夢想更可貴的,是願意追夢的勇氣。」但更加真實的是:有勇氣並不代表成功。更何況這是「音樂劇創作」,在唱、舞、演三方面均有所要求,倘若抱著這個作為一項課程的結業作品,讓學生能審視自己在過去三年學到的有多少,讓舞台來評價他們的成績表,當中良莠不齊,可謂在所難免;不過若被視為用三年時間,就可以培育出一班能為澳門音樂劇做出成績的台前幕後人員,特別是指在舞台上演出的這一班成員,看來與成功仍有一段距離。
作為本地的原創音樂劇,選擇《我的非常老竇》這一個題材,光從他們的宣傳海報、造型和字眼上看,最初估計是有點反抗父權,又或者暗喻政權意味的作品,加上那滿是對「老竇」不滿的字句:「忍忍忍!革命要緊!絕對受夠,加入批鬥……」一派文革色彩的文字和造型動作,難道這就是澳門風格特色?「老竇」既然是每個人都會擁有,而又帶有相當權力、影響力和重要性的人物,是否就像宣傳句子中只是一面倒的負面呢?當然創作單位應該有他們的想法,但如果這是事實,怎麼在劇中的說服力如此薄弱呢?從最初的序幕道出「老竇」一詞來源,及至以不同手法「數臭老竇」、似乎有點一廂情願,「有你講,冇人講」單向性的由子女在抱怨「老竇」的種種不是,以此為故事開端,打造了一個相當負面的「老竇」,完全配合他們在宣傳海報上的言論。
及至第三場,兩位中學女生對「父親形象」的仰慕、崇拜,似乎告訴觀眾之前所提到的「老竇」,絕對並非一無是處,而是基於「別人的老婆是最好」的心態。最可惜這一場難得有兩名「老竇」現身,各顯本領但卻無法解釋站在父親的立場如何表達「非常」二字。
第四至第六場的父親突然一百八十度變得非常善良和可愛,他們眼中的子女是最好、最英俊漂亮;他們沉默寡言,為家人付出直到年華老去……故事分太散,將重點問題分成太多小節,讓人看起來的「非常老竇」變化萬千,到底故事有沒有一個真正的主題?
第七場的獨腳戲部份,相信令很多觀眾留下深刻印象,可惜不是因為演出精湛而讓人留下好印象,反而是讓人生疑:到底三年下來,這個工作坊在選角、訓練等方面是否出了問題?音樂劇一如前述,比話劇更重要的是添加了音樂部份,演員的基本條件就是在演技以外,懂得唱歌。參演音樂劇並非參加「超級巨聲」或「亞洲星光大道」,但至少在「聲色藝」這幾方面達到一定標準,如果缺乏先天條件,加上若干的訓練有助改善,更重要的是不應「揚短避長」,不應讓歌藝不佳,甚至聲線、技巧欠佳的演員在不斷拿自己的短處展現人前,還造成這個製作的一大敗筆。難道這個駐場藝術創作計劃,是讓所有參加者,不論表現好壞、不論天份高低,只要有勇氣,便能獲得更多演出的機會的一次愛心培育嗎?全劇十多名演員只有三數位稍為能唱,竟有勇氣排演一齣音樂劇,難怪文化中心都要以他們的「勇氣」作為賣點,用他們的「勇氣」來推介給真金白銀買票的觀眾。歌藝在音樂劇中佔有相當重要地位。
第八場的內容明顯抄襲是Billy Elliot(電影《跳出我天地》)的橋段,這齣電影在○五年更被改編成音樂劇於倫敦公演,本人亦曾在倫敦維多利亞劇院欣賞過這齣音樂劇。如果今次《我的非常老竇》是為了向《跳出我天地》致敬,個人而言自然讚同;不過那一種所謂「學芭蕾舞或拳擊」,用來剖析父權或男性主義,便流於蜻蜓點水。雖然那男演員穿上裙子在跳芭蕾舞,或許有多少醜化之嫌,但亦不失喜劇感,可惜就與「老竇」的故事重心有點脫勾,浪費了一場好戲。
第九場何永華的客串,總算有個「老竇」出場,而且更有對白有歌唱,能夠從父親的觀點角度,將父子∕父女之間的矛盾點出來,這種「老竇」,不能說是「非常」,反而應該是很「正常」的了。
最後一段,演員在舞台上娓娓道出要對父親說的話,本來這一段應該最真實,最能觸動人心。然而一方面拖得太長,在廿八日那一天,五演員就說了接近半個小時;再者是「太陽底下無新事」,既然每個人都有「老竇」,換言之世界上有多少個人,便應該有多少個「老竇」,更動人的故事可謂數之不盡,反而平淡的故事,沒有造作的故事,可能會更動人。做演員只是要在舞台上做好演出,而不是將生活中所有的事都搬上舞台與人分享才算出色,最後這一段無論是有意的編排故事,又或是「出賣」自己的人生,看來都不過為薄弱的故事內容稍為加條尾巴,絕對沒有加分的可能性。
強調是本地的創作,有本地的台前幕後,可惜就缺乏澳門的內容,帶不出澳門的「非常老竇」,只能在炒雜碎,東拉西湊,實在令人頗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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