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
我的生活最近起了一些變化,有好一段日子出現在澳門文化中心,出席舞蹈劇場《行行出狀元》的綵排。我總覺得自己是他們創作過程的一部份,我覺得導演和編舞家伍宇烈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他把整個創作過程大公開。 難道,他,不害怕失敗嗎?不擔心效果早早洩露嗎? 或許, 他從開始就不是追求完美吧: 跳的根本是非專業的一群舞者---非一致的身型和年齡; 用的只是澳門文化中心小劇場及簡單的舞台設計。單單以「行」出發,在沒有「譜」的情況下,會衝破一切困難完成演出嗎?
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綵排的畫面, 散到不能再散的感覺,談不上是什麼期待或期望了,反而是擔心。 愚公移山嗎?好奇心及隔岸觀火的心態驅使我默默去閱讀這一段長時間的集體創作過程。正所謂「三個女人一個墟」, 更何況是超過三十個女人? 每次討論或是構想試驗時,總是「嘈隆隆」下展開,「嘈隆隆」下結束。再講,每位非專業舞者的資質各有不同,而其領悟能力又不一樣的情況下,對她們或伍宇烈來說的確是一種挑戰,從零開始累積,問卷、討論男人、模仿男人……到想像變成男人。無疑地,「加開一場」為她們打下了一支強心針,一場與下一場綵排的表現可以看出她們的變化,我覺得她們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專業,或者也可以叫順眼了,熟識了,成熟了。綵排的一幕幕,一段段,都是充滿驚喜和奇妙的一步步。聰明的伍宇烈把曾與她們一起探討的內容變成演出的內容動作,再細細去分類她們的專長,又運用從她們的內心角度出發,巧妙地變成編舞部份的元素。各人不是在跳別人的舞步,而是在跳自己一手一腳參與製作的舞蹈,那自然真摯的態度或多或少增加投入度!簡單來說,伍宇烈要她們相信自己,要她們好好投入每一步,做一齣「一發不可收拾」情感的「真人SHOW」。
看的是加開的第二場,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我彷如去驗收她們的成果,不知不覺也緊張起來,熟識的情節正式上演-----(果然沒錯)以音樂《One》百老匯歌舞形式開始照亮觀眾的眼睛,美麗專業的特邀舞者姚詠芝吸引眾人的目光,但意料不到她感性的說話一開始就令我哭了出來,「你們已經找到你們的STEP」,大多數舞者也在擦拭淚水準備瑜伽環節,終於明白瑜伽的意義,助她們回歸平靜,好好去取這次的「西經」,尤其以「戰士第一式」告訴我:他們很勇敢。狄子龍、萬日台、高山大海……一個又一個男性化的藝名最後一次介紹給大家,再以那個身份展開男性間的鬥爭。我挺喜歡「十三响」,大大力拍打自己,打醒自己,流露出大家堅定的心,感覺到她們硬朗而不怕苦的精神,「他們」穿起西裝,充滿陽剛味的競爭以及男女之間的批判,都讓人有共嗚的感覺,在舞台燈光下又再一次發現「她們」可愛和感性的一面。每一個女性在人生路上第一個看到的男性永遠是自己的爸爸,爸爸:一個可敬可畏的名字。他,或多或少影響到我們所「行」的路,還有常套在女性身上的慣性邏輯/規章制度,大家以為不起眼的壓力,但卻真真實實的壓迫着女性要行的路,這的確讓人深思。我作為一位女性也曾幾何時渴望變成男人,我討厭重男輕女的潮州家庭,討厭哥哥不用做家務的慣例,以及「女人無才便是德」不允許太高學歷的不文明規定,以及一些不平等標準等等……姚詠芝最後獨自跳著踢躂舞,宣洩一個女人硬要假裝做男性的痛苦,個人獨白嗎?無奈嗎?不過,最後還是見到她們卸下妝容,拆下男性假髮,做回自己,一步一步各自行到舞台的盡頭。似完了卻又未完的感覺留在我的心裡……連同綵排在內,這是我最感動的一次!伍宇烈從綵排開始已經編織感動的每一刻,引發出各人在舞台上的淚光及自己獨特的光彩,開發了大家內心那一遍從未踏足的土地。厲害!
演出完了,心情有點空蕩蕩,不用再跑去文化中心看綵排了,我每天工作後的時間像一直留白似的。但想了想,她們的《行行出狀元》工作坊已經結束,但正如小鳥飛過不留下任何痕跡,但小鳥總算在天空展翅翱翔過。她們探索完自己的能力,又體驗了美麗舞台的感動,得到的比想像還要多的感覺,各人似乎「行」出自己的方向!那,我呢?我的寫作坊還在繼續,感謝在這次舞台劇給我們遇上,從她們身上學到 : 職業是一個身份,專業是一種態度。是的,各人各司其職,各人行各人的路,有時剛好在某一點相交,互相學習,往後還是會繼續延伸自己的天地,就算沒有天份也好,先天/後天的缺陷也好,或者是性別上的限制,只要用心去完成,享受當中的過程,只要不放棄,一定能完成自己心目中的「狀元夢」,不要害怕失敗。
就等於:我寫我的,她跳她的。快樂就夠!
共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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