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3日星期五

豈祇是以演藝和文字為自己增值!

豈祇是以演藝和文字為自己增值!
文:周凡夫

  參加完首個「藝文寫作及演藝評論技巧工作坊」課程的同學,有人說「完全是一個對身體與心靈的全方位極限挑戰課程」,亦有人說在工作坊中「發現了自己心靈的成長」,不惜辭掉日間全職工作來上課的同學則認為「過程是樂多於苦,得多於失」。去年因為名額所限,很多被拒門外的申請者,當然未能理解這些感受,那麼,歡迎你繼續申請2009年二月初再次舉辦的工作坊。

  「藝文寫作及演藝評論技巧工作坊」舉辦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在短時間內培養一批觀察敏銳、表達精準,具有專業水平的藝文活動文宣寫作及評論人才。所以工作坊的內容會涵蓋多種文體的寫作技巧,由市場推廣的文宣口號、新聞稿、特稿、場刊內容的設計撰寫,以至觀後的評論文章,整個工作坊的設計仍然會結合澳門文化中心的演藝活動,內容從實際的演出節目出發,以實務為主,再配合理論來設計,採用更為互動的方式來進行,有助於學員加快掌握所需的技巧。特別適合現時在業餘和專業文化藝團、組織活動,要負責行政組織管理的人士,和媒體的文字工作者。由於能鍛鍊學員的分析力、思考力和判斷能力,為此,同樣適合追求人生增值的每一個人。但參加過首年工作坊的同學的感受,從實際的結果而言,可見這個工作坊已不僅是為自己增值了!

接受挑戰吧!

接受挑戰吧!
文: 楊樹清

  經過歷時一年的「藝文寫作及演藝評論技巧工作坊」課程後,作為曾經接受這個可解讀為「聽、講、讀、寫及創作全方位訓練」的學員,我自覺有責任向那些有意成為藝評人、或希望參與及支持演藝活動的有志者,道出在過去一年間個人親身感受。如果你便是那位欲報名參加來屆工作坊的人,請讓我向你提出預警──「務必作好充分準備!」因為,這個工作坊完全是一個對身體與心靈的全方位極限挑戰課程!

  在課程內容裡,你的視聽感觀將會受到密集式的「攻擊」:在短時間內被大量高水平的藝術表演如舞台劇、音樂劇、話劇、古典音樂、芭蕾舞或現代舞等包圍,今天你正沉醉在悅耳的小提琴音時,明天卻有精妙的話劇對白讓人細味;今週那技藝高超的芭蕾舞技使你讚歎時,下週又有發人深省的現代舞碼來衝擊思緒。想要好好地把它們消化?也許你應有充足的準備,讓多如繁星的演出來開啟你多年來未被開發的五官,引領你舉步邁向藝術的殿堂……不過,只要你踏進這個殿堂,便代表着你的藝術知識領域也隨即受到挑戰,因為課程裡同樣有涵蓋各類型藝術範疇的知識,其數量之多、範圍之廣、內容之精辟,無不使你頓感在藝海中的渺小。要不被淹沒其中或是迷失方向?唯有融會貫通、虛心求教,方為上策。

  在個人生活方面,也請你必須有充足的生理及心理準備,因為你那規律的生活秩序將會受到衝擊,衝擊的產生源於在觀賞那麼多精彩絕倫的演出後,想必引發你無盡的創意與感想,希望將它訴於文字並公諸同好吧?可是,哪怕你已經是專業的文字工作者,但要撰寫一篇具備高高可讀性(客觀分析及主觀感受分享俱備)、高準確度(資料無誤)、高效率(趕及傳媒截稿之期)的「三高」評論文章,又豈是一時三刻可以誕生?從此,你的生活將會被評論的思緒日夜糾纏,食難安、寢難眠……唯有至你把文章完成方可休止。可是,事情還未了結啊,因為「世上無同人,思心各不同」,評論文章難免涉及作者的主觀判斷,遇有異議實是在所難免,可是我等該如何才可以處之以平,避免無謂的筆伐?尤記得在課堂上聽着周凡夫先生娓娓道來多年所遇的光怪陸離事,感到大開眼界之餘,更是深深體會:當藝評人,汝必三省其身,偶有異聲,還需待之如浮雲……

  至此,如你依然堅定要報讀這個課程,那麼,除了要佩服你的勇氣和意志外,我還必須向你作出恭賀!因為只要你能參與這個課程,便意味着你將會有更多的機會、獲得高質素的視覺與聽覺享受;你將能學習更多與表演藝術相關的知識,從而塑造更完整的審美觀、把個人的藝術欣賞能力提升至更高層次;藉着從不同角度及階段參與表演藝術的誕生,表演藝術予你而言再不是單向與平面的一幕劇、一首歌,而是一個變得立體化的實物,它可以被觸摸、可以被感受,是一種可堪回味的生活經驗;你的生活將會變得豐富及充滿色彩,個人時間管理的能力也會被提高,並懂得在寫作與生活之間的關係取得良好的平衡;你將被賜予一個難得的機會,獲得周凡夫先生、張秉權先生、陳頌瑛小姐等藝評前輩的指導,讓你的作品得以去蕪存菁、言之有物;你會在不斷的創作、接收、反省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間提升個人的修養,亦意味着將擁有更廣闊的胸懷與視野,讓個人的生活素質不斷地提高;你更可以透過這個課程結識一眾志同道合的好友,共同分享各自獨特的觀點與意見,此等賞心樂事,夫復何求?

記起在《毛主席語錄》中有這麼的一段:「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也許,學員們能通過如此的刻苦訓練,都是因為共同擁有支持表演藝術、活化演藝活動氣氛的「革命」目標吧?雖然要顯見革命的成果並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有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只要能夠匯集更多「敢作敢為」的有志之士,共同努力,要為本土演藝活動注入新活力,仍是指日可期的。

你已經準備好接受挑戰、與我們一起努力了嗎?

從「藝評」中的成長 —「藝文寫作及演藝評論技巧工作坊」回顧

從「藝評」中的成長
—「藝文寫作及演藝評論技巧工作坊」回顧
文:天兒

  天鵝湖、經典音樂劇、現代舞、古典音樂會、爵士樂、戲劇,專誠跑到香港及廣州欣賞音樂會,在零七至零八年間,穿梭在劇場間、及後完成「嘔心瀝血」的功課。這一年筆下的文字,基乎是離開校院後最多的一年,也是欣賞文化節目最密集的一年,在兩個「最」的背後,所得的,亦比在報名時所預期的多。也許,人生中的「最」,是需要自我不停尋找,也許,亦因為尋找人生中的「最」,所以我們才需要自我不停增值。於零七年,本人完成了由文化中心主辦,周凡夫導師執教的「藝文寫作及演藝評論技巧工作坊」,實感獲益良多。

  曾有朋友問我正在上什麼課程,我說是一個關於「藝評」的課程,回應不外乎是「你太閒了吧!」、「藝術評論?只是任你講架啫!(下删數十字..)」此後,我只會答「只是普通課程!」原來喜歡藝術,是需要隱藏,原來藝術,是一門這樣「冷門」的事,是真的嗎?活在物質主義的社會,人們喜歡說,「假如沒有飯開,看你還做什麼藝術!」人,就是這樣的現實。但,人的生活,以至心靈的素質,單憑「物質」就可給予滿足了嗎?

  開始報讀此課程時,實有番掙扎。「藝評」,對從未接觸過的人來說,是一門多學術、多專業、多遙不可及的事。經過一年的課程後,感受很深,發覺原來藝評是如此「親民」,欣賞節目後,每人都有不同的感受,舞台上所發生的事,總會有訊息給予觀眾,從前,在欣賞後,只帶著片面的歡樂或憂愁離場,不消數分鐘,此感完全消散。但在課程後,喜歡完場回家後,在腦海重溫演出時的片段,細嚼所帶出的訊息,再在文章中「深化」在舞台上所得到的訊息。也許,有人認為,為寫一篇藝評而進劇場太沉重了吧!進劇場的原因也志在輕鬆!但我卻從不抱著為寫劇評而進入劇場,藝評也許只是腦海中重整從舞台上所得到的訊息,當然,一份高水準的藝評,可對該演出團體,當地文化社會作一個記錄,但我亦相信,每一篇藝評,對作者而言,所獲得的絶不會少,亦能從中記錄自己文字的「成長」。

  雖然課程已結束了,但亦已習慣每次進入劇場後,為自己寫下一份「記錄」,繼而尋找「曝光」的機會,最近發覺,原來「曝光」是需要勇氣的,而這份勇氣,是需要學習,在此面前,我們不該畏懼,因周老師曾說,要為自己的文字負責,我不敢說,要成為一個藝評人,但至少,在每次欣賞完演出後,也盡力用自己的文字,為自己,或將來有幸能為澳門,保留一點點舞台上所留下的痕跡。更重要的是,在藝評中,我們都發現了自己心靈的成長,也許,這就是任何「物質」都不能給予的滿足。

比一張門票,再多一點點

比一張門票,再多一點點
文: 言毅

  一年多前決定參加文化中心的藝文寫作課程,只希望把丟低了很久的中文拿來用用,也算是多修一門比較無壓力的學問;一年既終,演出看了不少:古典音樂、世界音樂、話劇、音樂劇、芭蕾團、現化舞、電影……,十多篇作品加起來原來也洋洋灑灑寫了近二萬字,本以為輕鬆不過的課程倒叫我在電腦前熬了不知多少個夜晚,然而也實實在在的果實纍纍。

  一方面專業講者固然讓我們對從前極少接觸的各門藝術演出都多了認識,另一方面最有效的學習始終也離不開實踐,要寫評論、新聞稿、場刊,所要用到的,原來不單是丟低了很久的中文,更重要原來是接近生了鏽的腦袋。

  是的,我們甚至幾乎不會發覺,自己有多久沒思考了,尤其在這越走越快的年代─當越來越多人都以「反應快」為榮,發表的多思考的少,太快接收太少求証, 偏偏負責藝文寫作課程的周凡夫老師卻一而再,再而三強調藝評人心理建設的重要性:或要批評,或要讚賞,當中最重要的是為論點找到充足的支持及辯証。這種對言論負責任的態度,無論套用於藝評寫作的學習,甚至個人修養的發展上,都叫我覺得份外受用。

  在課程開始的早期,大家似乎對發表「評論」都沒有太大信心,也大概多少受到我國傳統「謙讓溫和」的思想所影響,一千多字盡在個人感想裡鑽,較引人入勝的都恐怕近於詞藻華麗,卻又不痛不癢的「觀後感」而已。當中對戲劇這種相對較易以「對白」去理解的藝術,下筆總沒有那麼艱辛,因為自己以為可以理解,也就較容易評論。

  然而,透過多位講師的演出前導賞,就漸漸釐清了自己對演藝作品的想法:對好些人來說,它可能是踏進劇院後才開始的一場娛樂節目;然而對藝評人來說,它是要「做功課」的一門學問。如果把演出當作一個純粹在劇院內發生的官能感覺及體驗,短短數十至百多分鐘的時間裡,到底我們對一個演出可以理解多少呢?

  就在為論點反覆尋找支持及辯証當中,我發覺演前的資料搜集、演後與同學們的意見交流,都大大豐富了自己對一個演出的體會,也是非常讓人享受的思考過程;而經過一年以來努力為習作發掘資料,反覆的練習也讓我更留心台上台下的每一個細節:燈光、服裝、佈景、音響、舞台設計……除了對白與表演者的一舉一動,原來有更多的舞台原素,都是我們了解一個作品,與導演、台前幕後來個深度思想交流所不可或缺的。
誠然,我並不抗拒娛樂性豐富的作品,然而一個要求觀眾思考,能啟發觀眾思考的作品,也許會有更多值得細味之處。「藝術」並不如一般人想像那般艱深難懂和高不可攀,不過卻是很需要藉著「思考」去攫取更多交流的一種體驗,而觀眾所要付出的,應該不限於一紙門票,而作評論的,對自己要求就應該更多吧。

小魚重生 終可相忘於藝海之中─ 我在藝評班學習後記

小魚重生 終可相忘於藝海之中
─ 我在藝評班學習後記
文:承鈺

  也許得從周星馳說起,他在《少林足球》入面一句:「一個人如果冇理想,同條鹹魚有乜分別?」為了不想放棄理想,以及一丁點個人興趣,在沒有考慮到時間上的可行性下,於去年報讀了文化中心舉行的藝評班。

  當時藝評班在我的心目中可就是一個能看到多采多姿,五花八門藝術表演的機會。自從我投身了傳媒工作後,基本上將我的人生節奏打亂了。連昔日偶爾看幾場音樂會、芭蕾舞、歌劇甚至連看齣電影的時間都抹殺了,每天營營役役,在沒有藝術調劑的生活下,日子還是那樣的過,但總是欠了些甚麼的……我相信那一些是對心靈的補充劑,沒有藝術來補充的我,人的心靈就像是給掏空了,那怕是寫一句句子,都欠缺靈魂和創造力,我只是從腦海中不斷查閱以往吸收的藝術菁華,沒有新鮮的補充,總有一天我的創造力便會枯乾,沒有新意,沒有動力,比鹹魚還要「死翹翹」。

  幸好去年大約五、六月左右,我遇上了人生的一大轉捩點──藝評班開課了。說實在那的確是對我有莫大的吸引力,一個月之中至少會有一次欣賞演出的機會,而且在這個欣賞演出的附帶條件竟然是:「寫觀後評論」,相對我平日的工作,天天要寫上幾千字的例行工事,寫藝術評論確是正中下懷。在我從爬格子的日子到做個全職傳媒的歲月中,除了新聞以外,甚麼膳稿、散文、小說、影評、食評、書評……我都可一一應付,暗忖這藝評應該可以手到拿來。特別是藝評班有一句訓示令我得自豪:「學生一定要很喜歡寫作才可以。」我自問真的很喜歡文字,很熱愛寫作。看藝術演出可以說是興趣,寫作才是我的理想。這個理想,多年來我以為可以藉傳媒這個行業而成就,可是我發現現想和現實愈行愈遠的時候,我不得不作出決定,》尤其是我知道如果要出席課程及欣賞各場表演的話,那一份長年在晚上上班的工作,就是我的最大阻力。

  就在去年六月,我「膽粗粗」的遞上辭呈,一方面是出於對工作的倦怠,另一方面,藝評班的吸引的著實不少。沒有人說過藝評可以為我找到一條怎樣的出路,但至少它讓我認清了自己,逐步的尋回了自己。記得導師周凡夫說過藝評不但是對一個演出的思考,亦同時是對人生的思考,藝評人在學習藝術方面的各類知識之餘,本身對社會道德亦同樣要有所承擔。

  在過去一年的藝評班學習過程中,我從最初毅然放棄了工作,一嘗我羨慕已久的《波希米亞人》生活,放慢了步伐,嘗試欣賞不同範疇的藝術演出,有了藝評班的解讀,面對陌生的作品亦信心大增,懷著一點似懂非懂的心,坦然地接收演出者給我的訊息,再轉化在我的筆下,寫成了文章公諸同好。過程是樂多於苦,得多於失,假如當天我不會「捨棄」工作,我今天不會有所「得著」,「捨」「得」就是這樣一個既矛盾又合情合理的詞語。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藝術補充劑當然療效顯著,對一個嘗慣了心靈藥劑的人而言,當然渴求這種強身健腦的方劑「長服長有」。我繼續選擇沉醉在各家藝術中心之中,享受那多元化藝術表演,這便是我個人小小的理想,一條重生小魚的理想。

誰觸動了李慧芬為小城市做大事?

誰觸動了李慧芬為小城市做大事?
專訪「觸動‧李慧芬多媒體鋼琴創作音樂會」創作人李慧芬
文:胡琴

認識澳門作曲家及鋼琴家李慧芬,是在數年前的基督教文化節閉幕禮之Channel P敬拜音樂會,在舊同學的介紹下,我成為了音樂會的合唱成員,她就是音樂會的主領者,在其中一次的訓練中,她公開訴說了曾在台灣為音樂而奮鬥的艱苦,她為尋求理想所承受的苦痛,從她面容中我能找到答案,那一刻,我被她對理想的堅持和勇氣所觸動。

回到現在,將於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九日至十日,在澳門文化中心舉行的「觸動‧李慧芬多媒體鋼琴創作音樂會」,李慧芬透露以紀念二百年前的馬禮遜來華為主題,二百年後的今天,她以音樂表達,重現這個歷史人物帶給澳門的影響。她非常欣賞他的精神,透過閱讀馬禮遜的傳記,她看見馬禮遜經過重重困難,到達中國學中文,當時清政府禁止外國人學中文,他需要莫大的勇氣、愛與毅力去完成使命。生離即死別,他曾與第二任太太及女兒訣別,獨自留在中國,一生願意繼續完成使命,這也讓她非常感動。

她對音樂使命的執著與他對福音使命的堅持,看來是一脈相承,密不可分,她希望以音樂觸動觀眾,馬禮遜當年被上帝觸動要到中國宣教,於是她在二零零七年又有一種觸動來創作音樂,藉此表達對馬禮遜的敬意及澳門城市變化的感受。

「為小城市做大事」這是李慧芬述說她回澳創作的使命。她希望透過音樂讓人的內心改變,觸動你的心靈。

(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兩場「觸動‧李慧芬多媒體鋼琴創作音樂會」,將於十一月九日及十日舉行,門票已在廣星售票網發售。節目詳情查詢可致電853-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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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日期:2007年9月2日
新聞查詢:xxx小姐,電話:xxxxxxxx

是誰觸動了……李慧芬──

是誰觸動了……李慧芬──
寫在李慧芬多媒體鋼琴創作音樂會之前
文:方婷

二百年前,是甚麼觸動了英國基督教傳教士馬禮遜不遠千里而來,懷著無比堅毅和愛心,在澳門展開其艱辛的傳教工作?今時今日,又是甚麼觸動澳門作曲家及鋼琴家李慧芬舉辦一場多媒體創作音樂會?

李慧芬透過音樂創作的過程,感應到馬禮遜那份堅毅與愛,並希望藉音樂表達出來,反映在現代人的社會之中。作為基督徒的李慧芬並非以「硬售」(Hardsell)方式去表達這一種概念,而是:「自己很自然地去創作,以一種創作的原動力去表達,有別於一般以宗教情緒去影響他人。」

跨越界限的音樂饗宴

背著濃厚古典音樂背景的李慧芬,突破性地以「跨界」演出向觀眾訴說馬禮遜的傳教故事,聯同台灣著名豎琴演奏家解瑄、弦樂四重奏的洪永健、張偉樑、張正平、李凱明;電子音樂的陳蔚風,再加上朱焯信的舞台設計、朱佑人的錄像設計及文仔叔叔的光影流設計,交織出一幕幕觸動人心的視聽藝術創作,重演二百年前馬禮遜首次踏足澳門的超時空體驗,跨越國界、跨越語言,亦跨越一般音樂會。

「看到馬禮遜在傳記中寫到他送別第二任太太及子女回國的情境,那種生離死別的心情,並沒有磨滅到馬禮遜傳教的決心,在當時清政府及葡萄牙人天主教等重重壓力下,仍能堅守信念。」李慧芬深受感動,希望以她最熟悉的音樂去紀念他,「不是歌頌大人物那一種,反而用一種欣賞的角度出發。」

新舊交融的視聽享受

李慧芬為此特意「隱居」台灣桃源一星期,為今次音樂會重新創作九首樂曲,至於加上多媒體、古典和電子兩大類音樂,是因為她希望「有一種古代的感覺,再跳到二百年後,連結新舊兩種感覺,以豎琴、鋼琴以至電子音樂穿插演繹,樂器之間彷如互相對話,有一種超時空的表達。」李慧芬表示,在她腦海中有很多頗具體的畫面,放到舞台上卻有點抽像,她笑說:「總不成將馬禮遜的樣子映射在舞台上,我反而偏向大自然的感受,例如很多人認為下雨象徵鬱悶,但在我心目中,秋雨可以催熟農作物,給我一種充滿希望和生命力的意義。」正面的解說令這場越界音樂會添上不少活力。

李慧芬、馬禮遜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名字,生活在兩個不同時代的人,擁有不同的人生目標,仍得靠堅毅的信念支持自己走過的路。「我本來以為台灣可以給我更多創作的機會,但最終我仍是選擇回到澳門,早在五年前我便希望在小城做一番大事。」馬禮遜選擇離鄉背井,宣揚教義;李慧芬則希望在最熟悉的地方,做最好的音樂。對於澳門年青一代的音樂發展,已是老師級的她說:「我寄望在年青一代身上,有更多元化的創作。」

海角紅樓 (新聞特稿)

築在黃金地上的農莊

築在黃金地上的農莊
文:在思

與戲劇農莊的一席話

剛演過 《亞當物語》,辦完「Theatresports」,戲劇農莊又趕緊籌備由澳門文化中心主辦的《海角紅樓》,確實忙得不可開交;與該劇的製作總監Jacky(李俊傑)訪談兩個多小時,明明一面倦容的他卻越說越起勁:談起話劇演員與粵劇界前輩的crossover,在資料搜集中認識到傳統劇藝的趣味點滴,既是雀躍又期待;論及劇團在澳門的經營環境,對資助政策理解之餘卻又不失憧憬;偏偏觸及劇團普遍的紀律問題,重人情味大於認真改進的業餘心態,卻忍不住大呼頭痛……正是愛之深,責之切─儘管我們一直都以為,不受約束、率性而為都是從事藝術創作的「藝術家」應有特質甚至是可包容的權利,但原來對自身的要求,一絲不苟,正正是不少出類拔萃的藝術名家的成功之道。

向粵劇「潮」人致敬

《海角紅樓》中的主角正正就是這一號人物,對粵劇藝術的熱愛和追求,大大超於自身的需要,為著崇高的理想放棄眼前的安逸,成就了一代名伶的傳奇故事。《海角紅樓》本為粵劇折子戲,以粵劇為題的舞台劇,先前已有陳寶珠主演的《劍雪浮生》,但今次李宇樑特別為澳門戲劇農莊撰寫的這齣戲,仍可說是冷門之選。雖然劇團再三強調這不是一個直接述說粵劇名伶紅線女生平的故事,但女主角雪裡紅對藝術不斷追求,積極求變的創新思維,相對以嶄新的「紅腔」對粵劇發展最為深遠的「女姐」,大概也絕非「不謀」而合。

紅線女生於粵劇世家,對粵劇既有濃厚興趣,卻又花三年時間學習京劇,亦參考昆腔的唱法,將京腔、昆腔甚至西洋歌唱技巧融入傳統旦角的唱腔中,成為別樹一格的「紅腔」;她更勇於將改編的《蝴蝶夫人》及沙翁名劇搬上粵劇舞台,大膽創新,豈只一個「潮」字了得?在傳統藝術上掙扎求變,當中的百折不朽的堅持絕對不可能是藝術家簡單的「率性而為」。

跨越傳統粵曲及青年話劇的鴻溝

問及Jacky擔不擔心以粵劇為題的故事吸引不到青年觀眾,他反而喜孜孜的表示相信《海角紅樓》能讓青年人體會到傳統粵劇的優美,也期待將觀眾層拓展到年長的一輩。

相對於以澳門的集體回憶為故事骨幹的《紅顏未老》,《海角紅樓》」將視野進一步拉闊,見証了中國內地於抗日期間的歷史演變,對於越來越意識到自己「中國人」身份的年輕一代,這也是不應只停留在教科書上的重要一頁。另一方面,女主角雪女紅在亂世中對藝術鍥而不捨的追求,對活於繁華盛世的浮光掠影下的澳門年青人來說,也著實有其社會意義。

為了將劇中粵劇的原素更真實的呈現在舞台,除了廣泛的資料搜集外,戲劇農莊更邀請本地的粵劇前輩趙興華及郭瑞瓊教授粵劇功架,既讓演員獲得粵劇的基本訓練,亦為兩方的藝術工作者締造了難得的交流機會,也貫徹戲劇農莊今年積極開拓與不同模式的表演藝術互動及交流的運作方針。

「蝴蝶春情」以外的焦媛

以《蝴蝶春情》」(內地譯《蝴蝶是自由的》)而聲名大噪的焦媛,在Jacky眼中是非常勤力和認真的專業演員,亦具戲曲演唱的經驗,因為此把她視為女主角的不二之選。據聞她看罷劇本以後,決定推掉大部份的工作,在澳門逗留整整兩個月,學習粵劇的唱腔與身段,為演出的做好準備。

對頗為多產的演員來說,一年中花上六份之一的時間逗留澳門,「代價」不輕,如果為名為利,應該有更多好的選擇─焦媛的選擇叫筆者對今次的劇本多了期望,同時也意識到專業演員對自我的要求及對藝術的堅持。「台上幾分鐘,台下十年功」,演員竭盡所能的裝備自己,為的就是在舞台上呈獻給觀眾的一刻,當中如果還能以常理去計算的,只怕就說不上為藝術而犧牲吧。

選擇與犧牲

說到犧牲,像是很嚇人似的,只怕我和絕大部份的你,都沒想要有這麼遠大的理想,但想深一層,我們每天不都是不停地作出大大小小不同的取捨嗎?大學生為了兼職,放棄用功讀書甚至上學的時間,但也有上班一族忙了一整天,也要撐回校園去;現在只怕有更多的學生,趕著接受賭場的高薪厚職,乾脆連大學也不上了.……我想我們都沒有清高到足以批評青年人的「捨難取易」,但卻是不得不由衷的佩服那些為了遠大志向而放棄眼前利益的人,要不是他們都願意放棄,只怕粵劇界不會有影響深遠的「紅腔」,甚至話劇界也不會有默默耕耘的戲劇農莊。

沒半點誇張,年輕人要組織劇團,「機會成本」的確不低,要放棄私人時間、拍拖的機會、兼職的外快,更甚的是,不容易獲得家人認同,因為搞戲劇實在花時間又沒甚「錢」途─大概十多年前的詹瑞文也沒萬萬想到會開闢到現時的一片新天地罷。

艱苦經營,逆流而上

要認真搞起藝術來,說到底是容不得半點退讓的。面對辦公室租金的上漲,製作支出的龐大,劇團營運的大大小小基本需要,戲劇農莊一直十分努力去開發資源:除了門票收入外,也承包藝術推廣活動的行政及節目協調工作,積極地與各資助團體加強溝通─對於各機構和部門的現行運作,頗見墨守成規的行政制度,Jacky倒能很包容地表示,理解既有運作的模式斷不能一朝一夕靠少數人的力量就能改變的,戲劇農莊期望藉著自身更好的成績去取得更廣泛的認同和支持。

這取向也許會有人嫌被動,甚至流於圓滑,但想深一層這豈也不就是一種「律己以嚴」的專業態度及個人修養嗎?所以對於演員遲到、缺席排練,Jacky倒會一反常態的激動起來─儘管他指現時演員的紀律已經比從前進步了不少,但《海角紅樓》既由大部份澳門演員擔綱演出,看得出他也非並無掛慮,同時也期望透過一位絕代名伶的故事,與大家來個真切的「專業」體驗。

黃金地會是農莊是好土嗎?

戲劇農莊既遇上了澳門經濟急速增長的黃金時期,也碰到了政府大張鑼鼓推廣文化遺產、創意工業的機遇,結的果子不少,可是農莊依然貧窮。

也許不少行外甚至行內人都以為藝術家捱窮是理所當然的,當中不無誤解;或許會有些藝術團體會不屑於依賴資助生存,然而要發展總得有一定的進程─除非我們都滿足於一個自負盈虧的小本經營。有聞戲劇農莊最近終於獲得了首次行政費用的資助,總算是資助組織對藝團營運理解上的一個小小突破吧。

擁有三位全職、兩位兼職工作人員的「戲劇農莊」,在澳門算是僅有而又「最具規模」的全職劇團,招聘時先要問「最低工資」─應徵者最低可餬口的工資要求。在清潔工人、護衛都開始嚐到了經濟發展的甜頭,我們是不是可以寄望政府在大力推行文化遺產、各部門引進更多優質文化節目之餘,也可以為本地的藝文團體締造更理想的生存空間、甚至是發展生態呢?

戲劇農莊今日的堅持及耕耘,將來能否培養出如「女姐」般影響深遠的戲劇大師實不得而知,但一齣《海角紅樓》,也許至少能為劇場觀眾撒下一顆種子,說不定在某一天、某一處會結出珍貴的果實來。

(《海角紅樓》預計於十一月於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公演, 確實日期及票價待定,詳情稍後於澳門文化中心網頁www.ccm.gov.mo公佈。)

《海角紅樓》的幾個亮點

《海角紅樓》的幾個亮點
文:欣宇

澳門的話劇愛好者對於李宇樑這個名字應絕不會感到陌生,他雖然身在加國,卻仍密切關注澳門戲劇藝術的發展,鼓勵後進,協助年輕的藝術工作者發揮潛能。應戲劇農莊劇團之邀,他創作了一個以澳門為背景的原創話劇《海角紅樓》,今年11月23及24日將在澳門文化中心上演。

李宇樑的作品都蘊含著濃濃的人文情懷,他的故事都能展現和突出本土文化的特徵和時代特點,因而往往能打動人心。《海角紅樓》的故事就結合了抗日戰爭時期,省港很多戲班來澳門落腳避難的這一段歷史事實。相信這部作品能因此而讓澳門觀眾感到親切和產生共鳴,這也是戲劇農莊這次演出的亮點之一。

戲劇農莊作為澳門唯一的全職專業話劇團,自2001年成立至今,一直按照最初成立劇團的理念和目標不斷努力,在這七年的成長歷程當中,它確實成為本澳一個充滿活力、力求創新的劇團。劇團的始創人之一兼節目監製李俊傑接受筆者訪問,便談到了劇團的情況及即將公演的《海角紅樓》製作的特點:

「戲劇是綜合性的表演藝術,戲劇農莊這幾年在藝術探索的過程中,一直期望製作具有啟發性的、可融入多元化和有活力、有創意的模式,如粵劇、舞蹈、歌唱、錄像等,去呈現由於話劇本身的一些局限而未能盡情在舞臺上表現的東西,令觀眾更受感動。《海角紅樓》給予我們作另一次新嘗試的機會。」李俊傑開始滔滔不絕地說。《海角紅樓》本身是粵劇的一首曲,劇團這次演出當然不是把整部粵劇搬上話劇舞臺,且劇中的故事內容也和粵劇完全不同。由於故事裏面的幾位主人翁與粵劇所扯上的關係,因此在演出當中必須根據內容的需要而穿插著粵劇的藝術元素。為此,一眾對粵劇認識不深的話劇演員就必須在短時間內學習到一些粵劇的『門面功夫』 ,這是對演員的極大挑戰和考驗。為了做好這次演出,劇團專門邀請了本澳和香港粵劇界的資深人士,如鄧奕生老師、趙興華老師、郭瑞瓊老師和梁漢威老師分別擔任這個劇的藝術指導和顧問,甚至粉墨登場參與演出。李俊傑期望透過這樣的一次話劇界與粵劇界的合作,能夠對彼此的觀眾帶來一些新的刺激,拓展彼此的觀眾層,讓觀眾從演出當中接觸到不同的藝術特點,從而得到啟發,提起對欣賞自己原來鮮有關注的藝術演出的興趣。

粵劇與話劇元素共冶一爐,看話劇演員表演身段與做手,看粵劇前輩放下功架唸臺詞,無疑是演出的又一亮點,想必能為觀眾帶來眼前一亮的驚喜和獨特的趣味。香港舞臺劇著名女演員焦媛與多才多藝的李俊傑及其他本地演員同台演出,由香港導演陳永泉執導,該是《海角紅樓》的另一個亮點所在。焦媛過去演過多齣音樂劇,唱功毋庸置疑,可這次唱的是粵曲,對她來說可會是一次考驗呢?導演陳永泉也是香港劇壇一顆閃耀的明星,演而優則導,且看澳門的演員在他的帶領下如何演繹這齣戲。有人會問為何總要請外地人當演員和導演?難道本地人就沒有這些本事,非得借助外地人的實力不成?「我認為這種想法太保守了。首先,世界各地藝團互訪,情商對方的人員演出已經是彼此交流的有效手段。再者,澳門戲劇藝術團體在成長的過程中,必須不斷加強自己的專業實力,尋求突破。邀請外地的專業人士加盟演出,是期望借助這些專業導演和演員的製作與經驗、演出技巧,提升本地戲劇人材的水準。焦媛是一位很有專業精神的藝人,她的演技、她對藝術的專注和那股勤奮進取的專業態度都是非常值得我們學習的。她將會在演出之前提早兩個月來澳和本澳的演員們一起排練。」李俊傑懷著對焦媛的敬意說。

《海角紅樓》敍述的是三個年輕人在戰亂時期面對逆境掙扎求存的故事,女主角雪裡紅是一位在當時的時代裡性格突出、對粵劇藝術有無限追求、具創新意念,甚至敢於為追求藝術理想作出任何犧牲的藝人。至於另外兩位男主角的戲,李俊傑似乎想保持神秘﹑暫不允透露,只謂二人與女主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故事盪氣迴腸。最後,李俊傑認真地總結:「戲裡這位女藝人對藝術的全身心投入與追求,以及敢於挑戰自我、大膽創新的精神是最能感動我的。戲內的雪裡紅、戲外的焦媛,難道不是我們本地藝術工作者應該參照和學習的對象嗎?」

我想,編劇李宇樑創作這部作品,當中承載著的就是作者本身對藝術的那份不離不棄的理想追求和自我期許,與戲劇農莊一群年青人的努力上進和一往無前的志向相投,因而能擦出這次合作火花。我相信《海角紅樓》這齣如此具有誠意的話劇演出絕對會帶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

(有關該劇演出的詳情可致電28××××××查詢,票價:×××元、×××元及×××元,已在廣星傳訊售票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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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日期:2007年9月2日
新聞查詢:澳門文化中心節目推廣部×××小姐,電話:××××××××

反轉墨西「歌」- 艾詩.雅德演唱會 (新聞特稿)

百變Astrid Hadad(艾詩.雅德)

百變Astrid Hadad(艾詩.雅德)
一顆耀目生輝的舞台鑽石

Astrid Hadad(艾詩.雅德)的演出被紐約時報評論為是「刺激及令人興奮」的舞台表演,她的演繹方法創新及自成一格,她把歌曲立體化,看她的表演有如看小型的百老匯音樂劇。

墨西哥出生及長大的Astrid Hadad ,畢業於墨西哥的中央戲劇大學(Centro Universitario de Teatro)。1985年開始表演生涯,表演風格是天馬行空,用歌傳情,在她的歌聲裏可以聽到她的故事和心聲,爐火純青的演繹技巧,多國語言,玲瓏通透去演繹她的歌曲。

熱情奔放著稱的Astrid Hadad 擁有磁性嗓子,感情豐富,如泣如訴,她將抒情及熱情的歌曲溶入搖滾樂中,配合得完美無瑕,她善唱墨西哥本土音樂、喳喳、倫巴、爵士及搖滾樂等等。

Astrid Hadad 除了是歌手外,也是一名熱愛表演藝術的藝術家,指揮家,負責演出的選曲編曲及導演;特別要強調是她的表演服裝,全部是她自己本人設計,令她的造型百變,神秘,奇特,自成一格的美麗等等;百變的服飾及舞台佈置,有如萬花筒般的精彩,她的表演服飾更被認為是會動的服飾,需要時更可將自己的身體變為道具。

嘗試幻想Astrid Hadad其中一場的表演環節,舞台垂直放著一張床, 她身穿黑紗睡衣躺在床上,觀眾在台下就如偷窺她睡眠的感覺,她睡在那裡唱著情歌,牽引著觀眾的情緒,帶給觀眾超感動的觀賞經驗。

Astrid Hadad 的表演,在歐洲、拉丁美洲、美國都大受歡迎,繼在2006年於墨西哥演出 ”OH-Goddesses”後,下一站亞洲,在2007年11月將演出一場充滿活力,具有瞠目結舌視覺效果的演出在澳門文化中心,Astrid Hadad是一位女歌手、表演者、音樂人,能唱、能跳,熱情奔放的表演及出人意表的舉止,就像舞台上一顆鑽石,散發出光芒去驅散觀眾內心的陰霾,帶給觀眾歡樂,澳門的觀眾及世界各地的觀眾一樣期待著這個「鑽石藝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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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註:百變艾詩.雅德將於在十一月十七日晚上在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舉行,有關音樂會詳情可致電853-xxxxxxxx陳小姐查詢,票價: xx 元、 xx 元,及xxx 元, 現己在廣星售票)

意大利艾德芭蕾舞團 (新聞稿)

意亂‧情迷

意亂‧情迷
~用眼睛進入巴赫的音樂國度,以視覺細味原始的愛恨激情~

以技巧高超著稱的意大利艾德芭蕾舞團將於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演出《向巴赫致意》與《清唱劇》,這個現代舞團藝術風格一向大膽創新,激情奔放, 2006年於北京及上海演出更一度掀起爭議性的話題。對於舞台上以獨特手法所表現出來的赤裸,該團的藝術總監馬烏洛‧比貢澤(Mauro Bigonzetti)蒂認為:「舞蹈中最重要的服裝就是身體,我們希望用人的身體表現生命原始的美。」儘管內地評論認為觀眾對現代舞的認識及接受尚需一段時間,而澳門文化中心大膽引入「話題之作」,可見對澳門觀眾的藝術視野有一定的信心。

享有近三十年歷史的艾德芭蕾舞團是現代舞的先驅,肩負了製作、推廣、傳播、培訓及研究的遠大使命,對藝術創作一絲不苟及永不停步的精神,不但令它於2003年成為意大利國家舞蹈基金會的舞蹈團,更得以長期與知名編舞家、作曲家、舞台設計師、服裝師、畫家及戲劇演員合作,嚴謹認真的製作不但引起廣大觀眾的注目,更吸引不少足以獨當一面舞蹈家加入團中,進一步壯大了技巧多樣、水準高超的團隊,大大拓闊了舞團的創作空間。

比貢澤蒂畢業於羅馬歌劇樂院,一九八二年加入艾德芭蕾舞團,一九九三年成為自由舞者,與托斯卡納巴蕾舞團的合作,成為他往後成為享負盛名的編舞家的重要基石。從一九九七年起,比貢澤蒂獲聘為艾德芭蕾舞團的藝術總監,並為主要編舞者,帶領舞團的在世界各地的重要劇場演出。

今次演出的《向巴赫致意》(Homage to Bach),是比貢澤對音樂之父致敬之作。部份段落採用了巴赫的音樂,又以樸實簡明的舞蹈,幾近赤裸的視象,讓舞者之間的互動呈現出來的幾何結構及人體之美,回應音樂中的節奏及充實多變的和聲,展現巴赫獨特的音樂國度。

《清唱劇》(Cantata)使用了十八和十九世紀的搖籃曲、薩倫托的撥奏及那不勒斯的小夜曲,透過舞者對音樂本能的回應,表現強烈的生命力、意大利濃厚的南部風情 ─ 從迷戀到迷惑,嫉妒到謾罵;既有熱情如火的迷戀,亦有暴跳如雷的辛辣,將鮮明的人物個性及生活模式刻劃出來,也讓舞者在台上盡情演活各種角色,綻放出野性的美和萬千氣象,既足炫目也堪細味。

有關這叫人意亂情迷的舞作,詳情可參考澳門文化中心網頁(www.ccm.gov.mo)及演出舞團網頁(www.aterballetto.it)。

演出日期為九月廿二日晚上八時。票價澳門幣$250, $190, $140, $80,現已在廣星售票網發售。節目查詢:2870 0699,票務查詢:2855 5555。

發稿日期: 2007年7月5日
新聞查詢:澳門文化中心節目及市場推廣部x小姐
電話:xxxx xxx
電郵:xxxx@ccm.gov.mo

魯鎮往事 (新聞稿)

當魯迅遇上了差利卓別林

當魯迅遇上了差利卓別林

魯迅之孫周令飛,認為《魯鎮往事》更自由地反映了魯迅作品中的精神,把魯迅作品的悲劇之美用幽默通俗的方式表現出來,放大了魯迅作品的藝術感染力。這麼說來,上海的戲劇人遇上了加拿大的劇團,攜手製作的《魯鎮往事》,正是魯迅遇上了差利卓別林。

上海話劇藝術中心與加拿大史密斯‧吉爾莫劇團首次攜手製作形體劇《魯鎮往事》,今年六月和五月,在京滬演出,轟動一時,周令飛特邀日本友人觀看此劇後,才有以上一番感言。九月二十日(星期四)和二十一日(星期五)晚上八時正,《魯鎮往事》將於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上演,票價140元正,於各大廣星門市及澳門文化中心售票處發售。你也邀請你的朋友,透過演員一個又一個快速的肢體變化,在「充滿快活的空氣」中,揭開一章又一章魯迅的小說世界。

「千變萬化」是史密斯‧吉爾莫劇團(Theatre Smith-Gilmour)的藝術特色,瞬間男變女,童變叟,人變物,景變人,與「變臉」一樣讓人驚嘆不已。魯迅、孔乙己、四叔、石獅門、祭祀和祥林嫂等人、事、物, 《孔乙己》、《祝福》、《一件小事》、《山海經》等經典片斷,全憑六個演員的形體與口技,配合少量中英語對白,以視覺形象衝擊你的感官功能,激起你對魯鎮往事的文字集體回憶。

身兼導演、製作人、演員的廸安‧吉爾莫(Dean Gilmour)和蜜雪兒史密斯(Michele Smith),二人同於1976年至1978年就讀於巴黎的賈克樂寇戲劇學校,1980年,共同創立了史密斯‧吉爾莫劇團。

史密斯‧吉爾莫劇團七次勇奪多倫多劇院「杜拉‧莫沃‧摩而」大獎,被加拿大《現代雜誌》的讀者評選為「最優秀的小型劇院」,又兩次榮獲「查爾莫斯」最佳加拿大戲劇提名獎,二零零一年,《短打契訶夫》榮膺蒙特利爾英語戲劇批評的最佳團隊獎。史密斯‧吉爾莫劇團在加拿大,並歐亞的十四個國家巡演,二零零四年到二零零六年,曾先後在上海演出形體劇《短打契訶夫》和《長打契訶夫》,期間導演選了三位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演員,在二零零六年五月到二零零七年五月中加往返多次排練,孕育了一年多的時間,最終締造出《魯鎮往事》。

「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沒有差利卓別林可能也是一樣。

錯過了九月二十日(星期四)和二十一日(星期五)晚上八時正,上演的《魯鎮往事》,你真的能「便這麼過」嗎?一百四十元,一小時三十分,一次「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的演出,一生的魯迅悲劇經典名著回憶。

《魯鎮往事》只能在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回味!魯迅遇上了差利卓別林,亦只能在那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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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日期:2007年7月6日
新聞查詢:xxx小姐,電話:xxxxxxxx

中加合作《魯鎮往事》,用身體刻劃魯迅精神

發稿單位:澳門文化中心
發稿日期:2007年9月19日
聯絡人:宣傳及推廣部 李祉君小姐 電話:2826 2445

中加合作《魯鎮往事》,用身體刻劃魯迅精神

金髮碧眼的孔乙己、用身體來講故事的祥林嫂,你有沒有見過?由三個加拿大人和三個中國人組成的形體劇《魯鎮往事》,將用你從未想過的方式,以肢體動作重現魯迅小說中的幕幕經典。讓觀眾以不同角度,感受魯迅的黑色幽默。

《魯鎮往事》由上海話劇藝術中心與加拿大史密斯•吉爾莫劇團(Theatre Smith-Gilmom)共同創作。根據魯迅五個作品改編,舞臺上沒有佈景,孔乙己、祥林嫂這些耳熟能詳的人物在《魯鎮往事》中,將成了一個符號,一個魯迅精神的剪影。演員們既要表現人,也要表演動物,同時要營造出新年的氣氛。四個演員一時扮演酒保,再一轉身就是老爺家的打手。演員均身穿黑衣又沒有太多臺詞,所有的情緒和氣氛都由誇張幽默的身體語言來表現。

澳門的觀眾對加拿大的史密斯•吉爾莫劇團(Theatre Smith-Gilmom)應該不會感到陌生。他們早前在澳門文化中心演出了《短打契訶夫》肢體劇。今次他們和中國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合作,中西方文化交融下,重現魯迅劃時代的思想精神。雙方從2006年5月到2007年5月期間在中加往返三次排練,前前後後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最後創作出《魯鎮往事》。

該劇早前於北京巡演時,魯迅孫子周令飛特意觀看該劇。「他認為這部戲更自由地反映了魯迅作品中的精神,把魯迅作品的悲劇之美用幽默通俗的方式表現了出來,放大了魯迅作品的藝術感染力。」本劇執行製片張嫿嫿說。

《魯鎮往事》將於九月廿一及廿二日於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上演,門票價格為澳門幣150元,文化中心摯友、長者及學生均有不同程度的優惠,有興趣的朋友可立即致電28 555 555訂票!

迪迪.碧芝華特-戀戀巴黎爵士音樂會 (新聞稿)

細享她對兩個「愛人」的喜悅

細享她對兩個「愛人」的喜悅
格林美獎歌后迪迪.碧芝華特(Dee Dee BridgeWater)戀戀巴黎爵士音樂會新聞稿

被各國爵士樂雜誌票選為最受歡迎歌手,來自美國,風靡法國,橫掃全球的當代爵士名伶,格林美獎歌后迪迪.碧芝華特(Dee Dee BridgeWater)舉行之戀戀巴黎爵士音樂會將於本年九月一日星期六晚八時在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為澳門觀眾帶來一場醉人的爵士音樂會。

迪迪.碧芝華特曾於被酷爵士掌門人麥爾.戴維斯(Miles Davis)稱為「音樂之都」的巴黎從事音樂工作十五年,並透過與觀眾的熱情回應重新找回了它們的生命力,她素來以即興演唱能力和熱力十足的表演風格聞名,被舉世公認為二十世紀最傑出歌手之一,曾出演百老匯音樂劇《新綠野仙踪》中「格林」一角,並憑此角色贏得一九七五年東尼奬;於一九九八年獻給爵士樂一代女伶艾拉費茲潔蘿(Ella Fitzgerald)的「Dear Ella」專輯,更為她贏得了格林美奬最佳女歌手之最高榮譽;九十年代中在巴黎生活期間,碧芝華特推出第十六張唱片:《我有兩個愛人》(J’ai Deux Amours)*,一直遊走在自己難割難捨的兩個愛人,歌曲中充份表演了碧芝華特對兩個「愛人」-美國和法國的情感。

格林美獎歌后迪迪.碧芝華特戀戀巴黎爵士音樂會,門票現於澳門文化中心及各廣星售票網有售,票價分 $250,200,150及80請情請登入文化中心網頁。此外,CCM摯友會會員購買首兩張門票可獲七折優惠,其後八折。查詢電話:(853)2870 0699;主辦及製作:澳門文化中心;網上查詢:www.ccm.gov.mo。

請從速購票,分享迪迪.碧芝華特對她兩個「愛人」的醉人情懷,門票有限,售完即止。

*《我有兩個愛人》歌詞意思如下

我的兩個最愛 我的故鄉和巴黎
兩個地方都讓我的心 充滿歡喜

故鄉的草原是很美 但是 何必要否認
真正使我著魔的 是巴黎整個巴黎 是我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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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人:趙敏善
發稿日期:2007年7月17日
聯絡電話:xxxx xxxx

天鵝湖 (演後評論)

經典芭蕾的再詮釋

經典芭蕾的再詮釋
文: 小熊

「經典」,常指傳統且具有權威性、或是歷來被尊奉為典範的著作,因而被譽為經典的藝術作品,往往便包含著名氣、歷史、以及廣為熟悉的亮點等元素。而歐洲最古老的芭蕾舞團之一、成立於一七七三年的瑞典皇家芭蕾舞團(Royal Swedish Ballet,以下簡稱「瑞芭」)排演《天鵝湖》,似乎便足以讓這齣經典的芭蕾舞劇變得更經典,甚至是應該更「古典」──在本年六月廿七日及廿八日,到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觀看該舞劇的觀眾,想應大部份都是懷著這樣的期待心情吧?

不一樣的經典

「萬千寵愛在一身的王子,愛上受巫師咀咒的天鵝公主,王子雖然被巫師所騙,違背了與天鵝公主的誓言,但王子的真誠與勇敢,最後感動了天鵝公主,擊敗巫師,奪得美人歸。」簡簡單單的數十個字,便把膾炙人口、傳頌了接近二百年《天鵝湖》故事註,清楚說明。在俄國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動人舞曲映襯下,這個愛情故事被飄逸的芭蕾舞蹈動作演活,如流水行雲般的群舞、高亢激情的跳躍、讓人心碎的回轉等等,為視覺帶來了故事、為聽覺帶來了激情、為心靈帶了來感動。可是,那份期待接觸「經典」的心情似乎與事實所見的,產生了不少的落差與疑問:為甚麼第二幕的四小天鵝舞讓人感覺如斯緊張?第三幕的雙人舞中,為何齊格弗里德王子與黑天鵝奧黛爾的原地自轉都似有不足(三十二圈)?沒有了這期待著的表演亮點,瑞芭版本的

《天鵝湖》還可算是經典的演出嗎?

但是,從瑞芭在處理此劇的內容,無論從服裝、編舞、以至故事改編的手法裡,隱約還可以看到瑞芭似乎要為觀眾帶來不一樣的「經典」、是一種屬於瑞芭獨的風格「經典」。就如瑞芭藝術總監梅德蓮.安納(Madeleine Onne)在較早時間接受記者訪問時說:「這一齣屬於瑞芭所獨有版本的《天鵝湖》,是一個追求浪漫芭蕾優雅風格的同時,給予觀眾更多的是溫馨的氛圍和精緻的美感。」

唯美的統一

在傳統的芭蕾舞劇裡,對舞蹈員的舞藝展現尤其看重,只因傳統的芭蕾舞技巧就是一個嚴格的體系;從兩腿的伸展、打開、屈伸、擡腿、踢腿、和劃圓圈等動作,還有各種舞姿的跳躍、旋轉和轉身,各種舞步和連接動作,透過編舞家的手法編排,創造出富有感染力的舞蹈藝術形象。為了將舞蹈員的線條盡量呈現予觀眾,一般都會安排女舞蹈員穿上小短裙(Tutu),並配以華麗的裝飾。但在瑞芭的《天鵝湖》裡,卻見大膽地將這種已經沿用過百年的短裙改爲紗製長裙,並採用細膩柔軟、薄如蟬翼的輕紗製作,讓身着夢幻般長紗裙的「天鵝」們有如躍入凡間的仙子,使得舞蹈效果更加飄逸迷離,唯美唯幻,爲整部舞劇增加了極爲濃厚的浪漫氣氛。

然而,舞團仍是有照顧迎合觀眾對芭蕾舞技巧的欣賞,因此女主角(奧傑塔公主和黑天鵝歐黛爾)還是延續經典短裙,保留古典的味道之餘,也可在群舞之中(第二幕及第四幕)讓主人公更顯突出。此外,在首幕及第三幕的宮廷群舞中,也見瑞芭為使舞劇的風格統一而作出服裝上的改變,就如飾演宮廷人員的舞者都穿着顏色鮮明的紅白絲綢服裝、農民的土黃色衣着、銀白色的民族服飾等等,舞動時的觀感不見臃腫,略見輕盈之餘更展現歡欣熱鬧的氣氛,處處彰顯皇家雍宮大氣的風範。

舞與樂的失衡

有說芭蕾舞劇是一種綜合音樂、美術、舞蹈於同一舞台空間的戲劇藝術形式,因而三者必須緊密相扣及取得平衡,但瑞芭天鵝這次飛降澳門,便降落得似乎有點失去平衡了。

甫進劇場,眼見那六十多位樂團成員坐在狹窄的凹槽裡,不單替他們感到辛苦,亦為那像從深谷裡響起侷促樂聲,讓耳朵感到不安。也許指揮張藝在綵排時已經發現此一缺憾,因此舞劇起始之際便見張藝在使勁地揮動指揮棒……奈何樂團的音韻卻未見有隨之來的氣勢,縱使以經驗豐富的澳門樂團,對此著名的樂曲主題已是多麼熟悉,但小提琴的柔弱和暗啞實難以喻為優雅、小號無力的響號造就不了王子與巫師惡鬥的緊張氣氛、過份工整的豎琴聲無法營造寧靜夜幕的星空、全曲偏快的吹奏更是破壞了視覺的浪漫唯美氣氛……管弦樂器的聲音都被困在谷底了,就算是百器齊鳴,也難以正與舞台上舉行的歡欣舞會產生共鳴吧?

更甚的可見在四小天鵝的舞碼中,雖然舞蹈員一連串的快步、小跳、跳到腳尖上等,細膩形象的動作,努力地演繹出天鵝們在水中嬉戲的場景,務求使該幕舞碼的編排變得豐滿而有色彩,但樂團那欠缺靈魂的「機械式」伴奏,讓四小天鵝的演繹使人看得更是份外緊張,只因舞蹈員的動作未能稱上乾淨俐落,快步與小跳時讓人擔心會出現四人八腳糾纏在一起灰諧結果。誠然,以瑞芭的舞蹈水平,該不會出現如此難堪的場面吧?但看至四小天鵝舞畢,仍難免為他們鼓掌之餘,不禁暗揑一把冷汗。

舞團風格.締造經典

沒有主人公自轉三十二圈的亮點、沒有完美無暇的四小天鵝小跳步、沒有華麗錦緞的舞衣、沒有天衣無縫的樂舞相配,這次瑞芭的《天鵝湖》還可堪完美嗎?從一絲不苟的傳統角度來欣賞,瑞芭的演繹似還不夠來得經典,至少廣為人知的一些討論熱點都未臻「完美」,讓慕名者不禁在節目後竊竊私語。但瑞芭對《天鵝湖》的勇於嘗試、大膽創新的改革,包括從服裝上改動、編舞上把重點放在營造的氛圍而非純粹個人技術的展現,為的便是舞團對自身風格的一份堅持,而這一份風格,對未有涉足芭蕾舞、甚至是其他西方傳統舞蹈的觀眾,還該能感覺如沐春風、讓人欣然接受。

傳統的芭蕾舞劇一向予人難以觸及、曲高和寡,特別如《天鵝湖》這類經典的舞碼,更應在觀賞之前用心研究節目單、細讀劇情梗概,最好還要在事前搜集相關的評論、舞團的歷史、編舞家以至舞蹈員的個人介紹等材料,做好此等「功課」後,才稍有可能懂得欣賞舞碼中的精妙之處云云。可是,這是否意味帶着一顆隨性的心而看,便不可能被這經典感動、開啟踏入舞蹈欣賞的大門?

讓我們一同回想吧!在瑞芭《天鵝湖》所包含的四幕舞劇裡,她們可有將故事內容弄得含糊不清、情節交代演出雜亂嗎?舞蹈員在每次表演高超的舞技後,觀眾可有吝嗇熱情的掌聲嗎?第三幕的雙人舞中,也許未有完全滿足觀眾對話題舞技的期望,但男、女主角彼此間的默契,以及通過舞蹈語彙(包括舞姿、動作、造型、表情、啞劇等)來「說出的話」,不正是觀眾所要「聽到」,所想感受的嗎?在末幕那童話般的正邪對決中,舞蹈員向觀眾傳遞舞劇的中心思想、感情與擁有真摰愛情的願望,以至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不也是最能感染觀眾、日後為之津津樂道之精彩舞段嗎? 由此可見,對「經典」的詮釋,瑞芭更着重的顯然是要從作品中展現她們那浪漫芭蕾的優雅風格,以此打造一種只屬於瑞芭獨有的芭蕾經典,讓新世代的觀眾明白,對「經典」的解讀並非只可單一化和資料化,而往往透過個人的真情感受接收表演者(團體)所傳遞的、並在心坎裡刻劃的烙印,才是一種更見真實、永不磨滅的「經典」。

註: 《天鵝湖》初見備受好評的版本是一八九五年於羅俄斯聖彼得堡馬林斯基劇院的首演,舞劇的編舞家是馬利烏斯.皮提帕(Marius Petipa 1822-1910)和劉.伊凡諾夫(Lov I. Ivanov 1834-1901),後世的演出大多都以此版為藍本。

由澳門幣$250的票價說起

由澳門幣$250的票價說起
─ 瑞典皇家芭蕾舞團《天鵝湖》觀後感
(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2008年6月27日)
文:思萌

若單以門票價格來衡量一個演出,甚至作為降低或提高對演出期望的準則,只怕不少人覺得褻潰了藝術,對製作團隊也太不尊重;然而既作為觀眾,也作為消費者,到底不能免俗,看罷瑞典皇家芭蕾舞團(下簡稱「瑞芭」)在澳門的演出,還是不得不從定於澳門幣$250的最高票價說起。

由票價說起

英國皇家芭蕾舞團近日到香港演出,丹麥皇家芭蕾舞團八月將於北京國家大劇院演出,門票分別訂為港幣/ 人民幣$180至$880;「瑞芭」在澳門的最高票價,僅足以買到兩個同屬國際級專業舞團的演出中最差的位置。作為世界四個歷史最悠久的芭蕾舞團之一,「瑞芭」在國際芭蕾舞壇的地位即使未達最頂尖,也絕對算是享負盛名,而觀眾得以在澳門以「極優惠價」欣賞今次的演出,一飽眼福之餘又守得住「荷包」,實在是雙重幸福。
物有所值?

今次「瑞芭」來澳演出經典芭蕾舞劇《天鵝湖》,選的是俄羅斯妮妲莉‧康諾絲1964年所編的版本,更以重新設計卻刻意「復古」的及膝舞裙為招徠,加上宣傳短片中眾天鵝在湖邊如詩般優美的演出選段,對於古典芭蕾舞劇的愛好者,又或者專誠安排子女來個芭蕾舞觀賞入門的家長來說,今次的《天鵝湖》自有一定的吸引力。

就第一晚的演出來說,女主角Jurgita Dronina高難度的演出令人印象深刻,柔軟的肢體輕巧卻又穩固的踮在舞台上,彷彿一個造型極其玲瓏精緻的人型陀螺,示範了多個叫澳門觀眾嘆為觀止的旋轉動作,讓「白天鵝」與「黑天鵝」兩個靈魂角色在台上輕易的排眾而出。飾演弄臣的Serguei Endinian,憑著矯捷靈敏的身手,強而有力的跳躍動作,與別具感染力的劇劇能量,將這個穿插於各場之間的綠葉角色發揮得生動而精準,是意料之外的一大亮點。

演出從第一幕的熱鬧舞會開始,到第二幕的寧謐湖邊,至第三幕王子選妃的盛大場面,轉入第四幕彌漫著追悔憂思的黎明時份,最後以柳暗花明的大團圓作結;當中每一幕均具可觀之處,無論是宮殿中的歡欣愉悅,或是湖邊的恬靜安逸,佈景與燈光都營造了不太花巧卻又強烈鮮明的對比;而靈活多變的大型群舞、四人舞、三人舞與獨舞,都讓觀眾目不睱給,作為一個國際級芭蕾舞團的專業演出,澳門的門票應該算是物有所值。

然而,一心慕「瑞芭」之名而來的觀眾,都滿足了嗎?

喜出「望」外?

就如場刊中提及,「瑞芭」的起源,與十八世紀的瑞典國王,熱愛藝術與戲劇的古斯塔夫三世有莫大關係;舞團本身的發展歷史固然源遠流長,而特別號稱以「芭蕾舞劇」為強項,並標榜與戲劇發展的深厚淵源,這或許令不少觀眾與筆者一樣,除了對舞蹈技巧外,也特別對「瑞芭」運用戲劇技巧的「敍事能力」多了一分期盼。偏偏發現有不熟悉故事內容的朋友,將第三幕出場的「奧黛爾(黑天鵝)」誤作成穿了黑色禮服的「奧德蒂(白天鵝)」,結果看得摸不著頭腦 ─儘管舞蹈技巧滿足了視覺需求,舞者在感情上的表達卻未足以牽動觀眾的感官與情緒,感染力不足,也就削弱了「戲味」。

就女主角與弄臣以外的角色來說,舞者不論在身型、節奏、舞蹈技巧,都有著頗為顯著的參差。可幸第四幕中的「重頭戲」─眾天鵝環繞傷心的奧德蒂出場的一幕依然「貨真價實」的動人心弦,不過在個別群舞中,舞者的節奏、能量不一,不免讓台上畫面少了諧協性,而四小天鵝的經典演出,挑戰高難度動作算是成功了,可是卻少了一份小天鵝的活潑跳脫,獨立而帶機械式的舞蹈片段,豐富了畫面,但只怕對整個舞劇的本身,起不了太大的推動作用。

放下對票價的「合理」考量,我想,對世界知名的「瑞芭」有更高的期望,才是更「合理」的。就個人而言,對於今次《天鵝湖》的演出,算不上喜出望外,個別的演出部份甚至未及預期,不過,依然物超所值。矛盾嗎?還是……門票價格出問題了?

價格的落差? 質素的妥協?

儘管與香港及內地芭蕾舞劇的定價有一段距離,作為本地民辦甚至官辦的文藝節目,澳門幣$250,依然是並不「普及」的「高票價」。觀眾或許願意承認以《天鵝湖》如此專業級數的大製作,演出算是「物有作值」,甚至「物超所值」;然而說到票價,相信大部份澳門居民都依然認為以二百多元去欣賞一場藝文演出,實在有點奢侈。

說到底,表演藝術活動在澳門的普及程度還遠不及鄰近地區,降低了入場門檻,讓更多家長、小童與其他觀眾欣賞到高質素的芭蕾舞劇,對於藝術普及、擴大觀眾層,自然有正面的作用。
更值得留意的是,主辦單位同時請來了本地的澳門樂團與演藝學院的小學員,參與今次的演出,《天鵝湖》在澳門演出的意義,就不局限於為市民提供了一次低價高質的文化體驗,本澳樂師與舞蹈學員得以與國際級的芭蕾舞團同台演出,意義相信更為深遠:由文化中心主辦的《天鵝湖》,當然不應視作與觀眾按票價一賣一買的文化交易來衝量,倒是政府反正免不了要補貼門票,如何在吸引觀眾入場的同時,為本澳的藝術人材締造更多提升演出水平的機會,才是更值得關注的。

當然,演後也有不少觀眾提出加入的「澳門元素」影響了演出的整體水平,是主辦單位的節目質素上的妥協嗎?換個角度,觀乎「瑞芭」在北京與澳門的演出均邀請了當地的舞蹈員參與,而舞團本身逐漸加入更多亞洲成員,甚至標榜「國際無疆界」的演出班底,豈不也就是舞者身型、舞台能量不一的主因?可以相信,把《天鵝湖》留在瑞典,找一班合作無間的舞者與樂團,演出效果應該會完美得多,然而要讓天鵝衝出世界,藝術總監大概也得作一點取捨,而「本地化」的調適似乎也是很多巡迴演出的大型製作,而不單是「瑞芭」在製作上的選擇。

要拓展一個更大的市場,不但是本澳的文化機關,也是「瑞芭」要奮力進發的目標─文化中心要擴闊觀眾層,「瑞芭」要進一步開發世界市場,過程中究竟要作多少妥協或是取捨,似乎是短期內不可預期的。 然而,今次屬於澳門的《天鵝湖》,即是未算完美,但對於本澳的觀眾、表演者以至整體文化活動發展,卻可能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而對於分別參與兩晚演出的八位小舞蹈員來說,更應該是永誌難忘吧。

剛舞流動 (演後評論)

「剛舞流動」之尋找自我的輪迴

「剛舞流動」之尋找自我的輪迴
文:莊舞蝶

二零零七年八月十一日晚上,由韓國「新自主舞團」以全男班的剛氣流動,再配合現代舞蹈演繹出《剛舞流動》的三個舞作「窗」、「空氣之道」和「輪迴轉世」。

在六十分鐘的表演中,充分體現藝術指導鄭硯秀,在編舞的創作中所表達的強烈自我探索的意識。剛舞者的服裝表現出一種禪味,上身赤裸,下身只穿素白的麻布褲子,像極一群苦修中的僧人,超然物外。舞台上更沒有任何佈景設計,只有一群剛舞者在不同的燈光和音響設計下舞動,在黑暗中隨着光影聲色的變化尋找生命的答案。

「窗」是人與外界溝通的媒界,空氣與光線從此進入室內,人與大自然才能融合,但現代的窗似乎形同虛設,我們依賴電燈與空調,失去了與大自然接觸的機會,舞者以黑布蒙頭比喻五官被世俗所蔽,眾舞者一分為三,其中一個人只伏在地上,沿着投射在舞台上的窗櫺而匍匐緩慢爬行前進;另一人只站在窗透射的圓型與方型的光線範圍中舞動,只能隨光而走,不能跳出桎梏;剩下的一群人則在黑暗中,脫去身上的一切後,背向觀眾扭動全身,也不斷地透過背部肌理的細緻顫動傳遞着各種不安的訊息,當人只知在一個自我設定的空間去尋覓自我,而忘記了窗外的那一片廣闊的大地,只會帶來更多的限制與更大的不安。或許人就要像唐代文學家柳宗元在西山上,「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達到大自然與人交融的境界才能超脫自我。

現代社會物慾橫流,我們的心靈也隨着網絡的發展,關閉了與真實世界溝通的窗戶。人被異化的趨勢也日益明顯,人的潛能無法表現,漸漸脫離自我,人只知道用金錢、娛樂去填滿人生一切的空。「空氣之道」一開始從服裝上就顯得澄明,窗的服裝是以黑白色為主導,而空氣之道一開始就只有單一的白色,眾人倒立在台中,像空氣在空置的舞台上流動,上身的肌理顫動轉化為肢體的躍動,在舞台中央的一群舞者正二人為一體,彷彿人與鏡中的自己做着相應的動作,像在自我的反省中浮動,鳥鳴聲引領人進入空靈的境界。一個舞者摘下蒙面的黑布放在台左的方型紅色燈光投射的角落,在懸疑的樂聲襯托下更突顯其存在的可怕,當人願意褪下阻礙五官與大自然及真實世界溝通的世俗黑布,一切都變得空靜澄明,如蟬在污泥中蛻變,人掙脫了生活中的枷鎖。但真的如此輕易掙脫嗎?後來,舞者又再重拾黑布繼續蒙頭,有的舞者的後腦還戴上了無表情空洞的假面,真與假穿流不息,人在被異化中不斷希望尋回真實的自我。忽然,一排在舞台上強烈得刺眼的燈光直射到觀眾席上,使人在迷茫中驚醒。生老病死,循環不息,在禪鐘聲的節拍下,終於把本來瓦解分裂的不同的自我合為一體,剩下了獨立紅衣人在舞動,在和諧的小提琴聲中活下來,之後音樂越見複雜,寺院的鐘聲,如唱片跳線的聲效,如心跳般重節拍的脈動聲,分別交雜在同一個空間,人在還是在不同顏色的燈光映照下獨自狂舞,把整個表演推到高潮,直到最後一切淨滅。無論你如何在這個紛擾混亂的世界中活著,最後還是要順應自然。

剛舞流動最吸引我的地方是編舞者鄭硯秀,往往會把舞者大致分成三組,使用三種不同的動作、速度和動力一同呈現在同一舞台空間,構成一種美的和諧,不過,整個舞作都比較抽象,觀眾未必完全得到共鳴。無論如何,順應自然,打開窗戶,空氣還是會循環不息地流動。

看《剛舞流動》

看《剛舞流動》
文: 欣宇

「窗」、「空氣之道」和「輪迴轉世」是韓國「新自主舞蹈團」的現代舞力作《剛舞流動》的三個主題,於今年八月十一日在澳門文化中心上演。全男班舞蹈演出的號召力在於男性形體動作必定帶來的一股剛強、矯健、迅猛的視覺震撼。且看編舞家鄭硯秀如何為這些早被設定的“畫面”注入創意,貫徹他在舞台上“超越自我”的意念。

這空間的內外舞動。儘管彼此挨近,但人與人之間並沒有接觸,像互不相識似的,各自各地隨著刻板的節奏經營著自己的一切,同時也為承受孤獨與寂寞而掙扎。舞台的外圍,由起初只是光線所營造出來的一道“牆”慢慢延伸,冷冰冰地豎立在人們的四週。“牆”上應該有窗,但千篇一律的格式使人感受不到窗的存在。舞蹈員就在這道“牆”上小心翼翼地“攀爬”,沒有絲毫逾越它的企圖。

東方的傳統建築都講究內外環境體現人與自然交融的關係,此外,還注重比鄰的空間銜接,形成了近乎一呼百應的人與人之間的互相關照。可是,社會越是高速發展,人的思想越來越草率,越來越逃避思考,一切一切都只被簡單地區分為對與錯、是與非、善與惡……這種思維方式漸漸讓人們彼此之間自動分化,互生芥蒂。即使現代狹窄的生活空間迫使人們挨得更近,但家家戶戶的窗總是緊閉著的,人們好像不再需要感受自然,更遑論與鄰人溝通。

可巧妙的燈光鋪排一下子即把我們的視線同時帶到舞台左上側一個昏暗角落裡幾位裸體舞者的舞動。那裡呈現的是一片原始的、不加修飾的和諧,是人與自然的糅合;人與人之間的彼此照應,與“窗”內的情景是很大的反差。編舞家是否要讓我們反思,大家只要願意敞開窗戶,嘗試互相接觸和溝通,就能重拾我們原先擁有的一份善和美?透過我們的窗戶,是否能為生活重新注入一點包容著人際關懷的文化內涵?

《剛舞流動》的三個主題很有連貫性,並沒有明顯的分段。脫去面紗、穿著白褲徐徐步出舞台的舞者帶給我們一種洗盡鉛華的超脫感覺,很自然地進入到「空氣之道」的段落。舞蹈員以頭著地;用雙手支撐著身體;雙腳懸空成倒立姿態,舞台上呈現出一個個較為怪異的形體。這是一個很能觸動人心的情景,彷彿在向我們展示在物質掛帥的現今時代不斷湧現的諸多稀奇古怪現象,包括走向極端化和機械化的人的思想和行為。接著,沒有固定旋律和節奏的高頻尖音帶動著舞者跳出力度澎湃、步伐急促和臊動不安的動作,馬上讓人聯想到人與人之間的相互角力和彼此競爭。激烈的舞動靜止下來的一刻,猶如萬籟俱寂,還可聽到大自然的呼嘯。舞者們都在舞台上隨心所欲地、舒展地伸出雙臂擁抱那份靜謐與安寧。舞者的舞蹈語言啟發我們慢慢地咀嚼人生的奧妙,思索週遭越演越烈的各樣變化對人本身的衝擊和迷惑,意識到人們在物質社會的洪流當中拼命翻滾、明爭暗鬥和無止境的追逐實際上是生命能量的虛耗;我們可以嘗試超越自我,擺脫重重物慾枷鎖,享受那份崇尚自然、反璞歸真的生趣。

整個演出當中,舞台燈光的運用與舞蹈的表達相輔相承、表現力豐富。在「輪迴轉世」中,光線所發揮的作用更為突出,某些舞段令人印象特別深刻。長方條形聚光區一明一暗,舞者隨著光線的易位在光區內舞動。舞蹈的前半段,幾位舞者都頭戴面紗,當中兩位還戴上面具,只是所遮蓋的不是面部而是腦袋。他們的動作都顯得較之前的舞段輕盈、隨意,好像缺少了某種動力,卻多了幾分無奈的情緒。我彷彿看到一些選擇逃避、得過且過、沒有真正體會生活和理解人生的人的生存狀態。以真面孔示人的編舞家鄭硯秀獨舞的一段,從燈光、音樂到舞蹈都能緊扣主題。我把燈光所打造出來的、不斷易位的長方塊光區和反覆變奏的音樂理解為人的生活歷程當中的各種抉擇和甜酸苦辣;古典樂段好比美好生活的片段;風鈴和沙沙雨聲充滿禪意;而鄭硯秀的舞蹈剛柔並重、靈巧多變、創新獨特,凝聚了不少東方形體動作元素,與輪迴這樣一個屬於東方文化的命題相呼應。舞蹈的末段應該是最具象徵意義和最能突出主題的部分。所有出現過的不同方位的長方形光區同時亮起,形成了縱橫交錯的圖像,然後忽然熄滅,馬上轉換成圓形光圈,舞者最後倒臥其中作結,象徵生命週期的終結和等待輪迴再生。我想這裡面所傳達的信息,就是「輪迴轉世」所要探索的哲學內涵──生命由始至終應該包含既豐富多彩又波折重重的歷練和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人們應該以積極的態度坦然面對各種變化,因為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大循環,萬事萬物都在萌生、死亡和再生。

《剛舞流動》短短一個小時的演出,可舞者們要探討的命題是何其嚴肅和博大!正如身兼編舞和舞蹈員的鄭硯秀所述,「新自主舞團」的藝術著重表現未來人們的自我認識和現實存在,《剛舞流動》誠然是一部能夠把舞團的舞蹈哲學理念傳遞給觀眾的佳作。

不由自主

不由自主
─韓國新自主舞團的《剛舞流動》(2007年8月11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
文:思萌

十年前說起韓國,我只知道有高麗蔘和政治人物大都姓「金」,萬萬想不到韓國的電影、電視劇、電子產品、偶像、衣飾、潮流、文化會一浪接一浪的蓆捲亞洲—一個金融風暴,帶香港走進跌了再起、痛定思痛的十年長路,最終趕及「慶祝」回歸;而當時跌得更傷的南韓卻在瞬間扭轉乾坤,乘勢崛起,有說是97年總統金大中大力發展創意產業的成果;所以在一眾亞洲地區還在試圖開發創意產業的同時,澳門文化中心帶來了韓國的《剛舞流動》,除了成功以「全男班強勢打造大韓風格」做招徠,應該有更多可堪細探的吸引之處。

新自主舞團的靈魂人物鄭硯秀,是活躍於亞洲的舞蹈家及編舞家,本身既為舞團經理,在今次的製作中更同時擔任編舞、燈光設計、服裝設計、作曲及演出多職,讓作品展現出極其濃厚的個人風格,各項舞台原素的選取都以簡約為主,卻不失感染力─也許就是因所有配搭都牢牢建基於其強烈的個人思想上之故。單看場刊上的詳盡介紹,可每個作品皆為編舞者經嚴格的自我審視得來的思考成果,當中若靠其他燈光師、服裝師、音樂人再作多重的自行演繹,只怕觀眾就更難就頗見抽像的視象上,看出一個所以然來。

整個演出由三個作品組成:「窗」、「空氣之道」和「輪迴轉世」。

利用「窗」去述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確饒有趣味;舞者由開始在台上一雙一雙的互動,至互相介入、干擾,至機械式地繼續舞動、聚集,肉帛卻不相見……在強光鈎勒出來的窗框上,一位舞者獨力卻又堅持地在邊緣爭扎,恍惚就對這急速而突變的人際關係作奮力抗衡,也就在竭力地尋找出路。

「空氣之道」中,看到的是人對回歸大自然、回歸恬靜的嚮往。被重擔壓著的舞者吃力地在地上埋頭尋索,頭越壓越低,觸著地,一個又一個的在台上倒立著,彷彿都要把整個世界撐起來,……直至聽到輕柔的風、汨汨的水,繃緊的肢體才慢慢舒張開來,投進大自然的懷抱,回歸廟院裡的寧謐。

獨舞者在「輪迴轉世」中,透過光的幾何,音樂的引領,帶觀眾跳過一格又一格的成長階段,走過了一段又一段生命的歷程,然後又返回母體,捲著身體,再慢向外面的世界重新再進發,在古典音樂優美的烘托下,一再重覆的生命和成長的爭扎顯得越來越不真實,然而這個循環卻似是永無休止的。

有別於一般大眾對舞蹈的預期,整個都不以視覺上的「美」來出發,肢體的活動,線條的運用,亦不見流麗順暢,相反,大量背部肌肉的抖動,繃緊的身體所表達出來就是一種強烈的「不由自主」。三個作品縱或主題不同,卻同時利用了舞蹈員的肢體,忠誠地讓內在的爭扎和張力跳躍於了肌肉之上,卻又困在肢體的框架中,讓舞台上瀰漫著困迫的感覺,也讓觀眾感受到編舞者對重返過去,回歸自然的嚮往。

友人早前與我分享韓國之行,與年青司機搭訕的一段對話,說起韓國十年的高速發展─它帶來了經濟成果,也帶來了沉重無比的生活壓力;當中韓國女性在市場的競爭力急劇上升,更令男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從前牢固的兩性關係在剎那間瓦解,這十年光景的變化,彷彿就在一覺醒來之間,還未能理解眼前的,卻已回不過去了。

全男班的新自主舞蹈團,讓我不期然記起了這番對話……面對生命的不由自主,只怕一眾男兒會有更深切、更接近的體會罷。

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 (演後評論)

萬眾期待的天籟之音 始料不及的雷響殺聲

萬眾期待的天籟之音
始料不及的雷響殺聲
──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觀後感
文: 無朋

說到榮獲二零零二年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的金獎、帕格尼尼隨想曲最佳演繹的狄巴比艾利紀念獎及盧密尼里紀念獎的黃蒙拉,或許會使你把黃蒙拉視作古典音樂的主流小提琴家。但若提起他曾與香港歌手李克勤合作灌錄二零零五年發行的唱片《演奏廳》,未知又可會勾起你對那一段出色的小提琴音韻?

現年只有廿七歲的黃蒙拉,八歲便已考進上海音樂學院並跟隨著名小提琴家俞麗拿老師,從小練就了深厚的演奏基礎。他天賦對音樂敏銳的感悟力和強烈的投入度,讓他於二零零一年獲得了日本仙台國際小提琴協奏曲比賽的金獎,翌年更獲得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的金獎。他對帕格尼尼的完美演繹,使其聲名大噪,亦使世界對這位青年人刮目相看,因為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的金獎,等於是對演奏者已經擁有極為高超的小提琴演奏技術的認同。帕格尼尼(Paganini)在音樂史上,歷來以發明眾多小提琴「超技」演奏技巧而著名,其中不少發明在當年更被認為匪夷所思,更有流傳他那些出神入化的小提琴演奏技巧是將「靈魂出賣,與魔鬼交換而來」!事實上,他死後留下來的小提琴曲所用的技巧確是難度極高,而後人在帕格尼尼故鄉意大利熱那瓦(Genoa)舉辦以其名字命名的國際小提琴大賽,首先也要求參賽者必須有極為高超的技術。故此,黃蒙拉能夠技壓群雄,不難推想其技術已達出神入化的境地。

從澳門文化中心內張貼的宣傳海報所見的黃蒙拉,神情嚴肅,眼神沉鬱,像是要向觀眾預告今晚將會是嚴肅古典的一夜。可是,當看到黃蒙拉掛著一臉和善的笑容,與捷利密.楊格(Jeremy Young)同步進場的時候,他們親切的舉動、步伐一致地就位,便已經讓人釋懷。從黃蒙拉身上散發的那股質樸自然的青春時代氣息,更是讓觀眾期待究竟現場的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帶來怎麼樣的聽覺衝擊?

縱觀這次演奏會的樂章編排,可見除了放在「炫技」的角度上落墨不少,也是有點考慮觀眾的口味。首曲挑選巴黎作曲家聖桑D小調第一奏鳴曲作品75,倘若小提琴手與鋼琴手均不具備精湛的技藝、濃厚的音樂修養和高度的合作性,便難以全面詮釋此曲之神韻。黃蒙拉不以成名的帕格尼尼作品為首曲,似要告知現場的知音者,他已突破純以技巧演奏的奪目表演方式,已是更上一層樓。值得一讚的是,楊格的鋼琴技術亦是精湛不凡、不溫不火,恰到好處,與黃蒙拉的合奏的部份更是平分秋色、互相輝映。

中場休息過後,黃蒙拉與楊格再一次在熱烈的掌聲下步進舞台,手持樂譜的黃蒙拉在楊格的提醒下,將樂譜放置於鋼琴上,此舉未知純粹是視覺的效果,還是黃蒙拉向觀眾暗示將要演奏無伴奏的樂曲?無論如何,相信這一舉動已經取得效果,因為現場觀眾已紛紛翻閱場刊,並知道黃蒙拉即將演繹向來技巧難度極高的帕格尼尼作品─《為何我心如止水》主題序曲及變奏曲,以及柏格尼尼著名的二十四首隨想曲的作品。

共有七個變奏的《為何我心如止水》主題序曲及變奏曲在結束楊格的一段序樂伴奏後,便正式進入黃蒙拉的獨奏部份。多種特殊的小提琴演奏技巧,如雙按音、顫音、泛音、複雜的撥奏、撥弦、弓背、連音、跳音、滑音、打奏、撞弓等等,讓現場觀眾驚嘆那超技之餘,更是聽得如痴如醉。如不是親眼所見,實難以理解單以一弓、一琴、一雙手,何以能夠演奏出如此複雜卻不失音韻的小提琴獨奏作品?!在變奏七的急板結束整段樂章後,現場觀眾迅即報以轟雷般熱烈的掌聲,不絕於耳,餘音久久未能消散。這是觀眾對黃蒙拉那完美演奏技術的回饋,也是為親眼目睹這讓人驚嘆的高超小提琴技術而喝彩。

演奏會的尾聲,黃蒙拉挑選了十九世紀音樂家薩拉沙提(Sarasate),改編自比才的《卡門》主題的音樂會幻想曲作為最後的演奏曲目。在一段序樂之後,帶著歡快節奏和明顯低音樂線的〈哈巴涅拉〉隨之而牽動著觀眾歡樂的情緒,甚至有觀眾隨著小提琴「唱」出的主旋律,在座位上輕快地擺動身體。可惜的是,在這中板完結後,如雷的掌聲劃破了琴音所營造的意境! 黃蒙拉與楊格似乎早已預料有此情況,如常的繼續演奏那緩慢的緩板,但卻使得現場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黃蒙拉續以小提琴「唱」出的詠嘆調與末尾的中板,彈弓速度高,流暢及無間斷感,與楊格的琴音相配,足顯二人的合拍度非常高。如合上雙眼靜心細聽,你當能從心底感覺到此曲末段吉卜賽人狂野地尋歡作樂,熱鬧歡聚的情緒氣氛,並讓這場精彩的小提琴演奏會一直沉浸在這種歡愉的氣氛下輕鬆地落幕。

如這次演奏會的新聞稿所言,黃蒙拉確是有別於一眾知名的華人音樂家如李雲迪、郎朗等,他在舞台上並沒有浮誇的台風和表情,或許這正好能使觀眾更能專心欣賞他那悠揚悅耳的琴音。除了對帕格尼尼樂曲的完美演繹外,黃蒙拉在演奏聖桑、布拉姆斯及浦羅高菲夫等的作品時,亦能完全帶出樂章中的真緻情感與箇中神韻,以一位年紀只有廿七歲的年輕小提琴家,能詮釋如此意象深層的樂章,唯有讚嘆他對音樂的天份及悟性,以及努力學習而積累的深厚造詣。反之,以感受「官能性刺激」的音樂、慕名而至拜看黃蒙拉的現場超技術性小提琴演奏的人士,相信這場演奏會未必能滿足此一眾「傾慕者」的需要。從觀眾在演奏會期間,單憑一己的認知卻做出的失誤行為來看,雖然並沒有對演出經驗豐富的黃蒙拉與楊格構成太大的影響,但卻讓今次的演奏在整體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污點,更是暴露了觀眾對樂曲的不熟悉……似乎觀眾在演奏會前,是需要做點準備工夫了。

「炫」了一半的演出

「炫」了一半的演出
─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觀後感 (2007年7月21日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
文:言毅

一直以來覺得有兩種表演藝術,拿捏不好的話很叫人受罪,一是粵曲演唱,一是小提琴演奏。兩種分別頗受歡迎的東西方藝術,喜歡的人不少,能駕馭的人卻不多,非要一點功力不可。

剛於七月廿一日欣賞過在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舉行的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挾著「當今最受注目的中國快弓」及「東方帕格尼尼」的美譽,黃蒙拉最大的賣點應該就是對小提琴所擁有超乎常人的駕馭能力,滿以為這必然是個「炫」到不行的音樂會,結果……只對了一半。

從宣傳單張上的曲目,可以預計黃蒙拉準備在演奏會中大展身手,選了「帕格尼尼」在意料之中,其他曲目包括聖桑的A小調序曲及隨想迴旋曲及薩拉沙提的《卡門》,即使風格迥異,但都是讓演奏者能盡顯技藝之作;可見除了要証實他作為當之無愧的大賽冠軍之餘,也一心讓觀眾見識比想像中更多樣化的超凡炫技。

的確,無論是指法、弓法、跳弓、撥弦、顫音、泛音、琵音……,黃蒙拉都在短短一個晚上作了華美精準的演釋,用節奏用琴音用弓用弦用彈用撥,看似隨意卻又絲絲緊扣著觀眾的心弦。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身旁的觀眾在那弦起弦落之間的期待,以及一下又一下按捺不住的狂喜與讚嘆,場內明顯比平日多了些一開始就拿著場刊甚至曲譜起勁地翻的觀眾……這個事先張揚的炫耀之作,著實吸引不少人有備而來,明顯地,大家也滿載而歸─這演奏會,確實夠「炫」。

至於沒有如意料一般「炫」起來的,是包裝。

傳媒都偏愛把黃蒙拉推介為繼朗郎、李雲迪、王健之後,第四個獲「環球」這個國際唱片品牌羅致旗下的華人古典音樂家(讓人總覺那個什麼古典「四大天王」的「美名」都呼之欲出了),一心以為這個中國本土培育的年青藝術家會急不及待與國際市場接軌,穿得極酷耍著凌厲眼神決斷自信地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揮動琴弓……結果証實我捉錯用神了。

有著足夠理由起勁地甩著秀髮的黃蒙拉並不如想像中大動作,一身黑恤衫黑西褲加一個靦腆的笑容,從後台走出來的他給我的第一感覺是「年青」;但看著他的手在台上飛快的舞動,恍惚就在肩上搭起另一個舞台,左手與右手展開了緊湊的追逐,弦、弓與指尖來回演出一幕幕纏綿的邂逅,搭配著一絲一絲清澈透心的動人高頻,看得出演奏者自己也樂在其中,那份對音樂的專注,亦最叫人動容;儘管未有耀眼的外衣,依然不減音色的華麗。歸根究柢,都在乎演奏者的功力。

始終,音樂家的功力都不是一朝一夕鍊成的。遺憾的是,身邊的觀眾,一邊讚嘆演出的精采,一邊還是忍不住加上一句:「可惜他個子就是不夠高!」可恨十多年的苦心鑽研還是抵不住觀眾眼裡的一丁點瑕疵,怪不得現在的音樂都需要多裹糖衣……是古典音樂界需要再商業再進取一點,還是我們需要自我檢討一下?

一身素黑的黃蒙拉,站到台上,於我來說誠然吸引,說到底,要「炫」還是很講能力的;但也許,略帶青澀的他也是商業市場上的一種新選擇。

東方帕格尼尼的風采

東方帕格尼尼的風采
文:悅樂

榮獲二零零二年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比賽冠軍的黃蒙拉在得獎成名之後仍然謙虛求學,選擇前往倫敦繼續深造,表示不會只看重一次獲獎經歷,要促進技術的發展,潛心於音樂修習將是他一輩子的事。黃蒙拉這麼年青卻具有如此遠大的目光和理想,殊不簡單。

心目中的黃蒙拉應該是一位態度親切、形象簡樸和穩健的年青人。一如我所想像的,步出舞台的黃蒙拉精神抖擻,臉上帶著幾分靦腆的笑容。來自英國的鋼琴好手Jeremy Young稍退一步隨之步出,也是一張從容和討好的臉孔。這對中西組合以聖桑的d 小調第一奏鳴曲拉開音樂會的序幕。首段的牧歌乍聽之下有稍微小提琴的聲音被鋼琴蓋過之感,但沒過多久,兩者已經很平穩地融和起來。整首樂曲聽起來既圓潤又飽滿,小提琴與鋼琴無分彼此,互相輝映。觀眾從這首樂曲的演奏當中既看到黃蒙拉小提琴技術的發揮,又對鋼琴手Jeremy Young的熟練功力刮目相看。因此,以此曲作為音樂會的開場曲目是非常理想的選擇,演奏者向在場的觀眾展示了各自的實力之餘,也告訴觀眾他們是一對非常合拍的演出夥伴。

音樂會的曲目一共有七首,當中最引人注目的應該是帕格尼尼的《為何我心如止水》,矚目之處在於它的技巧難度和樂曲本身豐富的表現力。聖桑的引子及隨想迴旋曲是另一首讓人期待的、旋律優美動聽的樂曲。

結果,黃蒙拉演奏的《為何我心如止水》並沒有讓觀眾失望,他果然能把高難度和複雜的演奏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把他個人紮實的功力顯露無遺。他演奏起來篤定投入、沉著自信,並沒有誇張的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讓觀眾全神灌注在他的演奏上,除了感受到樂曲在技巧要求上的高超不凡之外,還真正地享受到樂曲深情動人的旋律和感受到它所蘊藏的豐富多彩的音樂內涵。

雖然這場音樂會的標題是“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但正如上述提到,鋼琴伴奏Jeremy Young也是一位技藝非凡的音樂家,他在這場音樂會當中的份量可一點也不輕。黃蒙拉與Jeremy Young的完美配合在聖桑的引子及隨想迴旋曲的演奏當中可謂出神入化,二人的默契自然流露,充分表現了小提琴和鋼琴在這首樂曲中所應當擔當的角色,各自的精湛樂段此起彼落,感動著每一位在場的觀眾。

綜觀音樂會曲目的整體安排,都給人一種既穩當又帶著亮點的感覺,演奏會的可觀性無庸置疑。音樂會除了帕格尼尼和聖桑兩位南歐地區音樂大家的作品之外,還有布拉姆斯、浦羅高菲夫和薩拉沙提這幾位其他歐洲國家的名家之作。這些作品當中都承載著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時代特徵,浪漫華麗、古典含蓄、熱情奔放、諧謔趣緻,各具特色。個人認為,就當晚的演出而言,黃蒙拉演奏得更為出色的始終是講究技巧的、活潑多變和艱難曲折的帕格尼尼的樂曲。儘管黃蒙拉具有幾近與世無爭的、不刻意彰顯自我的內斂性格,在舞台上的他卻獨具風采,依然能瀟灑自如地演繹特別富挑戰性的高難度作品,不愧被稱為“東方帕格尼尼”。看來,性格不一定決定一切,我相信,以黃蒙拉做人的內在涵養和在音樂天地裡努力追求自我實現的情操,假以時日,將引領他邁向更成功的音樂之路。

不愛披上包裝紙的音樂家

不愛披上包裝紙的音樂家
──記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
文:承鈺

沒有炫目的包裝,沒有半點星味的小提琴家黃蒙拉,一如俯拾皆是的中國青年,誰會想到他是繼呂思清後,第二位贏得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比賽第一名的「高手」。

一襲黑色套裝,長髮掩藏了他三分之一張臉,卻難以掩埋黃蒙拉的才華。在「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上,是一場純粹聽覺的享受,一方面折服於黃蒙拉高超的小提琴造詣,另一方面又驚訝他這種低調的個性。所謂的天才,就是上天賦與的才能,在擁有這份最好禮物的同時,黃蒙拉亦不改上天給予他的個性。從小就表現出「不安份、不守規矩。」黃蒙拉在老師眼中絕對不是一名「乖巧」的學生,他的個性不但反映其言行中,在他的音樂世界裡面,其實亦不時讓人有種想法另類的感覺。

其實早在二○○五年,黃蒙拉應該可以像其他年青音樂家,例如李雲迪、郎朗或王健一樣,以偶像派的形象打入市場,但他沒有選擇走這條路。雖然曾經與香港著名歌手李克勤合作過,但他堅持不赴港與李克勤同台演出,當時他的解釋是,雖然在李克勤的專輯中二人合作過一首歌曲,但對於與流行歌手同台演出,黃蒙拉不願去做跨界的事,他認為這樣做會令他感到不安。至於與李克勤的合作,一方面二人同屬一家唱片公司,黃蒙拉更稱那是一次「不可能的合作」,本來他就是不肯,更不能以「伴奏」身份出現,而是與李克勤以合作對等的交流「對唱」模式合作。能夠讓黃蒙拉「願意」與李克勤最終成功合作,主要還是他想到郎朗亦有與前者合作過。

懷著這種「我是古典音樂人」心態的黃蒙拉,在沒有華衣美服配襯亦合情合理,他不是西崎崇子、更不是陳美或BOND,甚至他在演奏時總會閉上眼睛,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之中,懶理觀眾的反應,更毋須與任何人〈除卻那名鋼琴手〉作交流。
這名目前在倫敦皇家音樂學院深造,實質是上海音樂學院最年輕教授的黃蒙拉,在澳門演出已非第一次,他挑選聖桑的D小調第一奏嗚曲‧作品75作為開場之作,無疑有點「考觀眾牌」。一曲之間有短暫停頓位,經常被誤以為一曲既終,不知就裡的觀眾隨時提早送上掌聲。黃蒙拉未知有心還是無意,但在今次演奏會中,全場幾乎沒有多少笑容的他,在停頓位過後等不到那「無知的掌聲」,狡黠的笑容一閃而過,又繼續他下半首樂曲。

看到黃蒙拉纖長有力的手指,快而準的在琴絃上按著、彈著、撥著和拉著弓,不難聯想到那位曾經寫下多首「怪異」樂曲的小提琴家帕格尼尼,他將小提琴演奏技術帶到另一個境界,他的雙音技巧、和聲和撥弦等,過去幾乎被認為是「不可能的任務」,但現代的訓練方法已造就不少年青小提琴家掌握這種高超的技巧,黃蒙拉便是其中一位。

聽著黃蒙拉演奏那連串幾近不可能的樂章,同時看著他兩手的動作,實在是一大享受,聽他的CD可以感受到,又或者幻想到他提弓拉動,數指按撥的情景,但無論如何不及親眼目擊來得教人興奮。對來自上海的音樂人總有一種想法,海派嘛!總是派頭夠、排場好,愛炫,加上十里洋場,上海人學西樂應該特別有那一種味,一種洋徑浜味道與生俱來,然而在黃蒙拉這名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身上,所謂的炫都內藏,沒有以甚麼天才自居,又沒有裝成任何明星的樣子,踏實得教人吃驚。在演奏會中,從第三首樂曲開始,黃蒙拉便沒看樂譜演奏,不但炫耀了他的記憶力,亦讓他自己更安心陶醉在其個人的音樂世界中,特別是帕格尼尼的《為何我心如此水》一曲,就是給這位技術天才型小提琴家一次大好的表現機會,將小提琴多種技巧,如數家珍的全盤奉上,聽得人讚嘆不已。

至於演繹聖桑的A小調序曲及隨想迴旋曲‧作品28時,初段的抑鬱部份,仍可做到「哀而不傷」,幽怨有餘,不過到輕快熱情的部分,始終覺得黃蒙拉就是太自我了,他的喜悅沒有充分的感染到大家,甚至在接下來演繹薩拉沙提的比才《卡門》主題的音樂會幻想曲時,那吉卜賽人的熱情放浪,甚至癡迷瘋狂形象,便成為素來內歛沉鬱的黃蒙拉最大屏障,儘管他拉到最後連弓上的馬尾毛亦斷了幾根,但熱情嘛!始終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技巧為高。但其中最後一段〈塞桂迪拉〉旋律主題,他卻能拉出像有兩個人在對唱一樣,將一首家傳戶曉的樂曲重新演繹,而且能有新的感覺、新的創造是一件不平凡的事。難怪會贏得觀眾不捨的掌聲,在第一次「安哥」後,掌聲持續到黃蒙拉與鋼琴家捷利密•楊格第四度再回舞台中央,這時黃蒙拉舉起一根指頭,示意這是最後一曲了,一班對古典音樂相當「饞嘴」的觀眾,才依依不捨享用這最後附送的甜點。

不過好戲還在後頭,過百名觀眾排隊等待黃蒙拉簽名,令這名全場不苟言笑的演奏家,再次綻開笑容,其實相比較那些充滿造型和包裝的音樂家,黃蒙拉確是更能令我欣賞的。

瑪麗莎.蒙特音樂會 (演後評論)

洋溢南美森巴風情的「朝聖」之行

洋溢南美森巴風情的「朝聖」之行
──瑪麗莎.蒙特音樂會觀後感
文: 直式

受著「巴西女歌后」這個衝擊腦袋的宣傳字句影響,我不禁懷著「朝聖」的心情,慕名來到澳門文化中心,想親身感受這位曾經多次獲得拉丁格林美獎得主──瑪麗莎.蒙特(Marisa Monte)的舞台表演魅力。

入座期間,遇到一位士生葡人朋友,她說早於兩個多月前購票,仍只能購得最後數行的位置……言談間,她不時流露出那份竟可在澳門欣賞瑪麗莎現場演出的喜悅,更使我熱切期待這場音樂會。

一曲《Infinito Particular》,為今次巴西歌后瑪麗莎.蒙特音樂會掀開序開,在沒有開啟任何照明設備下,漆黑中,準確而且合拍的樂隊伴奏,配以瑪麗莎幽怨攝人的聲線,不得不配服如此別出心材的安排,的確更容易引領觀眾一步一步的走入由她用歌聲所營造的音樂世界。在這裡,洋溢著濃厚傳統森巴色彩的南美節奏,配以恰到好處的現代流行曲風,波薩露華(Bossa Nova)、爵士、放客爵士(Funk)、搖滾樂等不同音樂類型的作品,讓觀眾一次性地全部接收。

這次音樂會所挑選的歌曲,大部份均來自瑪麗莎在二零零六年同期發行的兩張最新專輯” Infinito Particualr”及”Universo Ao Meu Redor”。聽畢歌者的現場演繹後,更能體現該兩張新專輯想要表達的兩種截然不同曲風。開場曲《Infinito Particular》以及其他如《Vilarejo》、《Ate Parece》歌曲等,正是讓觀眾深深感受波薩露華那份悠閒氣息的代表: 少了一份世界音樂的另類音源效果摻合,卻是貼近流行音樂的通俗格式,使得更容易為觀眾受落。反之,《Universo Ao Meu Redor》、《O Bonde do Dom》、《Tres Letrinhas》、《Satisfeito》等來自”Universo Ao Meu Redor”專輯內的歌曲,內裡包含大量由演奏木吉他所產生的聲源,雖然沒有太激烈的高低抑揚,但簡單純撲的森巴節奏,讓觀眾更能細味瑪麗莎銳意要帶出的森巴訊息。

雖然音樂會的舞台設計並沒有華麗的裝飾及花巧的燈光效果,瑪麗莎及樂隊合共九位表演者只是分成前、中、後三行,清晰而簡潔地安坐在台上,包圍著他們的也只是各式各樣的樂器,但是這樣的安排,反倒讓觀眾更可以將集中力專注在表演者的身上。透過他們演奏吉他、小提琴、大提琴、巴松管、小號、鼓、敲擊,以及為製造特別音源效果而設的電子琴及電子合成器等等,像在用事實告訴觀眾: 在一個音樂會裡,請細心欣賞歌手及樂手們的精湛演出,因為他們才是舞台上最應該備受注目的角色。

如果音樂會的成功與否應以觀眾的反應作評分,那麼從現場觀眾的多次起立拍掌、自覺性以地掌聲拍和、演唱歌曲之間的安靜與合作,這次瑪麗莎.蒙特音樂會則可算是滿分之作。瑪麗莎似乎深明、而且對自己的舞台魅力充滿信心,只需透過她的聲線、樂器演奏、及至一舉手一投足,已經可以把音樂會的熱熾氣氛逐步推至頂端,且完完全全地牽引著觀眾的情緒起伏。整場音樂會內,瑪麗莎除了說得最多的那一句「謝謝」,以及音樂會末段對樂迷及台前幕後工作人員的數句感激外,其餘時間均是全心投入演唱。一切都是透過瑪麗莎的歌聲,引領全場觀眾跟隨著音樂會的節奏,讓觀眾懂得自覺地去「靜候」欣賞每首歌曲。除此之外,這次音樂會裡同樣也包含了近年在音樂會中流行且「需要」的重要部份──與觀眾互動。多首讓觀眾參與的和唱及合唱歌曲,像《Meu Canario》一曲所引導的聲音遊戲,便成功地拉近了觀眾與瑪麗莎的距離,這似乎也是讓初次接觸瑪麗莎的觀眾更容易成為她的追隨者的不二法門之一。

欣賞這次在澳門舉行的瑪麗莎音樂會,對於喜愛瑪麗莎的歌迷來說,她的親和態度以及全情投入的現場演唱,相信已經是一次頗能讓歌迷們稱心滿意的「朝聖」之行。對於不知由來卻慕名而至的樂迷,也許一時之間未必能在瑪麗莎的詞作內瞭解她的音樂世界,但無可否認卻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讓樂迷透過欣賞瑪麗莎和樂手們現場的精湛森巴音樂演奏,品嚐音樂世界裡的南美森巴風情。如果此「情」也是你期待已久,但卻錯過了欣賞這次的瑪麗莎.蒙等音樂會,那麼擁有” Infinito Particualr”及”Universo Ao Meu Redor”這兩張最新專輯,該是可讓你一飽耳福之選。

好好睡一覺

好好睡一覺
─「瑪麗莎‧蒙特」音樂會觀後感 (2007年6月5日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
文:言毅

很少選擇於工作天看演出,工作了一整日後最想的就是早點回家爬上梳化,但去6月5日看的可是「瑪麗莎‧蒙特」演唱會,應該可以靜靜感受一下巴西的慵懶氣氛,洗滌心靈。

文化中心場外場內均鬧哄哄,外籍觀眾尤其多,在大堂說著笑著,遲遲就是沒有要進場的意思,沒記清還以為是個周末聚會,悠閒輕鬆的氣氛在演出還沒有開始前就已醞釀起來,隨著觀眾魚貫入場彌漫至劇院,平日總帶點嚴肅的一個演出場地,這日看來就是有點不一樣。

舞台燈光一黑,爆滿全場的觀眾席果真頓時靜起來…...一曲將盡,台上燈光始終沒有亮起。「沒看到人在台上,還以為是播CD」─ 這是散場後我聽到最普遍的一種讚嘆方法。對聲樂其實沒甚研究的我總帶著一種盲目的想法,以為聲音沉厚的人都長得比較魁梧,結果當外形高挑的瑪麗莎在台上出現時,我也就跟很多觀眾一樣,對這把渾圓醇厚的聲音感到不太真實。

然而精彩的音樂就是能感染人的,而事實上在場觀眾有不少明顯有備而來 ─就是充份投入演唱會的心理準備,讓場內一下子就燻起巴西的溫度來。歌者從容自若地撥弄著木結他,配合著樂隊諧協的敲擊及弦聲,將波薩露華拉丁爵士森巴流行音樂共冶一爐,用的卻顯然不是猛火:短短一段清脆亮麗的音樂盒聲、輕怡優雅卻又感染力十足的身體擺動,以及竟然沒有出現「世界KEY」的觀眾大和唱,歌聲及樂器合譜獨有的一份閒適,結合成歌者一貫多樣化的曲風,怡然自得地回應觀眾的熱情。

在音樂會的前部,音響似乎還沒有調得合適,在我聽來樂器聲音太大了一點,部份演唱就沒有聽得太真切;而應該隨著巴西節拍自然躍動的音樂,視覺卻困在上台上的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裡,是因為樂隊不知怎的似乎有點狹窄地擠了在一張略為細小的紅地氈上,直至歌者放下結他,從樂隊的高台走到台前,迎著觀眾擺動著輕柔的節拍,細細的卻不減流麗,渾厚的卻不覺沉重,動態與聲音美妙的連結起來,頓時就叫這音樂的空間擴闊起來,向著觀眾席的兩方延展出去。

瑪麗莎的樂迷大概早已臣服於妙曼醉人的聲樂,也許會覺得我吹毛求疵,然而音樂會比百份百品質檢定的CD更讓人期待之處,應該就是這種聽覺再加上視覺的官能享受罷。偏偏又有觀眾按捺不住拿起相機閃過不停,為著質素不會好到哪裡的照片平白錯過了音樂會最珍貴的過程,其實照片也不知會拿來看上多少遍,在現場卻明明白白地為音樂會平添了最大的瑕疵,煞了風景。 「看」音樂會的最美妙一刻,豈不就在此時此地?用眼用耳最好,其他高科技高像數的什麼什麼,都是太多了。

但也有朋友說音樂攪起了濃濃睡意,讓人醉醺醺的或許就是巴西的午後陽光,我想這是用心聽的第三重享受,也就顯出這音樂的特性來……懶懶的睡上一覺,這優質的睡眠也真能好好的洗滌心靈。

在音樂會上好好睡上一覺,對瑪麗莎及其樂隊的這次演出來說,絕對不含貶義。

不能滿足的音樂會

不能滿足的音樂會
文:惜樂

上星期二晚,相約了朋友到澳門文化中心觀賞「巴西歌后瑪麗莎.蒙特音樂會」。其實自去年觀看過同樣是由文化中心主辦的「聖母樂隊音樂會」後,己開始對那些葡萄牙語系的音樂會產生興趣。

產生興趣的原因有二,一是場內的燈光效果,以及歌者的聲音。上次便由這兩種因素而難以忘懷,雖知今次的音樂類型跟上次完全不同,但仍多多少少有些昐望,特地選了第二行的座位準備去感受另一場難以忘懷的演出。

燈慢慢的暗了,跟後便是全場漆黑一片。心想定會聽到一把靚絶的聲音,怎料幾句後,她便出現了走音的情況,及後隨著她那聽得不自然的沙啞歌線,白色的光線漸漸從她的面上出現。但若果那道白光能調暗一點,感覺會較好,當晚可能是她那把長長的大曲髮顯得有點兒恐怖。接著幾首歌曲都隨著她那不自然的沙啞歌線而讓人感到有點失望。

幸而她和樂隊的樂器便成為另一注目的部份。她們的音樂除了大部份都是由結他伴奏外,也有另一些樂器,如大提琴、小提琴及電子琴等,其中最受注目的,便是口琴及那一個能發出風聲的樂器。現今欣賞現場音樂會,最能讓觀眾真正感受歌者對音樂的熱情,除了歌者的歌線外,懂得好好運用樂器亦一樣重要。

在現今隨著電子合成音樂的發達,創作歌曲亦越來越容易,隨便從電腦的鍵盤上按幾個按鈕,便能創出一段合成的音樂,相對來說,歌者漸漸會忽略了利用樂器的重要性。但在這次的音樂會上,便能看到一隊尊重樂器的樂隊,雖然他們都有利用電子琴,但仍會好好的運用其他樂器來譜出他們的音樂,便屬值得欣賞之處。

從個人的角度,這並不是一場精彩的音樂會,但反觀觀眾的反應,亦實屬熱烈。由於主辦單位並沒有像上次「聖母樂隊音樂會」提供歌詞字幕翻譯,讓人不太明白其歌詞的意思,這亦是另一使人不太投入的原因。當晚臨場所見,大部分觀眾都是葡藉人士,應該是共鳴使他們較易掀起莫明的興奮,但仍然覺得此場音樂會的歌聲及燈光效果都不夠吸引,只是樂器部份比較吸引罷了!

顛沛的美感

顛沛的美感
文: 李卉茵

她出生的地方,叫里約熱內盧。半祼的熱舞女郎,還有輕快的森巴音樂,都出生自這片瑰麗的熱土──巴西。熱情開放,豪邁不羈的巴西個性,還有敢於冒險的特質,影響了她整個歌唱生命。瑪麗莎.蒙特,這位有着獨特歌聲的天后在澳門舉行的音樂會,吸引了許多喜歡她,或是喜歡這種特質的人。

「遊走於森巴和Bossa Nova之間。」簡介上的文字最先吸引我。懶洋洋的Bossa Nova是我這種小情小趣女子的最愛。Bossa Nova來自於森巴舞曲,除去了比較複雜的部分,降低森巴熱鬧的音量,留下誘人的重音,還有德彪西與拉威爾等印象派音樂家帶來的幻變和弦。Bossa Nova運用吉他平順的旋律與歌詞,令人似是置身於花蔭下。

如果你和我一樣,是那些耳朵聽慣了小野麗莎甜美的Bossa Nova的人,在瑪麗莎的演唱會剛開始時,或許會有失望。就如同一個希望看提香金色的人,誤闖進凡高的畫展裡,那種坐立不安的感覺。但音樂會的介紹上寫着「遊走於森巴和Bossa Nova」,「遊走」這兩個字用得好,慢慢開始感受她如何把森巴、Bossa Nova、拉丁爵士甚至巴西當代流行音樂拼貼在一起,正是這場音樂會的趣味所在。她的歌曲風格就如同她自身的音樂道路,從古典歌者到現代爵士歌手,她總是不能長久地停留在一個地方,永遠在路上。這樣的顛沛流離,正是她音樂中耀眼而堅定的靈魂所在。

音樂會中,她不單純是個歌者,還是個天份和靈感十足的表演者。一開場,即引領觀眾進入她特有的個人磁場裡。九人的樂隊,在黑暗中打着一點亮光出場,令人想起沼澤地中的螢火蟲。隨即,沙沙的歌聲在黑暗中響起。黑暗中的歌聲持續了近五分鐘,終於緩緩地見到她與樂隊們的身影在場中央展現。她坐在中間高台上,前面的低音提琴、巴松管、短號和小提琴,還有電結他和木結他把她包圍。

音樂會的前半部分,以流行歌曲為主。歌聲有持續的短號在跟蹤,強烈的電子化風格。一直認為重音和低音太強烈,會削弱了歌曲的輕鬆感,但或者這就是她刻意營造流行味道的方法。她的聲音沙啞,到高音部分甚至力不從心。但無疑歌聲好聽與否和聲音無絕對關系,卻和歌者的樂感和演繹密不可分。瑪麗莎式唱腔,懶洋洋的,卻可以輕易地就滲入心裡去。感覺溫暖而愴然,明亮的,歡喜的,亦是淡薄的,無所留戀的。

世界上歌手此起彼伏,但都是過眼雲煙,且都是邋遢有澀味的雲煙,並不華美。十多年來,她這樣令人記掛,自然是有獨到的好處。

到了中段,明白到我畢竟是來到了凡高的向日葵園,說服自己安下心來靜聽她的旅途。 Bossa Nova對於瑪麗莎來說,只是形式:強而明顯的鼓點,没有Bossa Nova經典的切分音,她以Bossa Nova輕柔的唱腔來唱巴西當代流行。而爵士樂元素主要體現在配器上。通場音樂會下來,甚少即興的演繹,她以爵士樂和Bossa Nova來做融和劑,把其他元素共冶一爐。

這些聽起來紛擾雜亂的元素,在她的歌聲裡,竟是恰到好處的。不論是同一首歌曲包含幾種元素,還是以另一種音樂的風格過轉移在另一種風格上,都過渡得自然無比。彷彿這種風格本來就是這樣的。這樣的居無定所,卻是安之若素。或者當一個人的能力和修養若到了某一個高度,就可以有持無恐。

由去羅馬學習歌劇,到回鄉在小酒館裡一唱成名,她展示的是一種冒險的精神,別人不敢做的,你去做。因你有的,別人沒有。別人若一起初就沒有,那麼他就始終不會有。這恐怕就是天分。

她時而低吟深情,時而高亢奔放的演繹,令人無法不希望跟隨着她,穿越一個又一個的森林。到了音樂會後半段,她更指揮在場的觀眾分成三組,分別唱不同的和唱給她伴唱,將氣氛帶上到高潮。

結束的時候,每個人都站起來,揮着手和着她的歌聲。無論她的歌好聽與否,其實並不重要。或者人們心底裡都渴望流浪,或許很少人能抵擋顛沛的路途,危險的美。所以人們喜歡她,是喜歡她的靈魂。一首歌。或者一個人。都是如此。喜歡其實並不容易。它是這樣挑剔。很直接深刻。並且在遇見的第一個五分鐘裡,預感就已決定一切。有刹那的電光照耀存在。那麼此後即使錯過或失落,也是應該。

貓 (演後評論)

《人》─ 貓世界的經典音樂劇

《人》─ 貓世界的經典音樂劇
文:小熊

「看《貓》(Cats),你也有機會成為經典音樂劇的主角!」

看官且勿驚訝,這並不是《貓》來澳公演時,主辦單位為促銷門票的宣傳口號。事實上,《貓》曾在美國紐約百老匯和英國倫敦西區劇院兩地,有連續公演超過一萬六千場次的佳績,也是與《歌聲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貝隆夫人》(Evita)、《芝加哥》(Chicago)等佳作齊名的百老匯音樂劇;以此口碑,今次再度踏足中國,從澳門開始它的神州巡迴演出,主辦單位尚恐擔心不能安排足夠的場次,以照顧所有欲睹《貓》的觀眾,又何來需要標奇立異,故弄玄虛以增入座?

現實的不可能,不可能的實現

就如已經成為經典的宣傳海報上的一雙貓眼,神秘且為之奪神。單是憑這雙簡簡單單的貓眼,便已是《貓》的最佳宣傳方法了吧!無可否認,明星效應確是有此神效,但只要你在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親眼目睹那來自裝滿了九個重達七十五噸的大貨櫃,用以佈置在舞台上的裝置及設備,便會慶幸手上難求的一票是多麼的珍貴!你能否想像在這個曾演出歌劇《弄臣》、曾有世界級管弦樂團在此舉辦嚴肅音樂會的舞台上,容許有堆至二樓觀眾席那麼高的「垃圾」嗎?雖是難以想像,但這便是《貓》的舞台,一個比現實生活中的垃圾堆更放大了三倍的活動空間;台上各處不單巧妙地堆滿了「垃圾」,也掛滿了被隨便「棄置」的五色彩燈……,這是無法在現實中展現的可能啊!

可是《貓》的來臨,卻是讓那種種的「不可能」變得可能:群貓活躍的舞台,是那被放大百倍的垃圾堆?正義、邪惡、狡猾、崇拜、傲慢、尊敬、愧疚、嘮叨等角色性格的呈現,人類尚且只可從生活中得以體驗,但貓兒卻能訴諸於口,兼載歌載舞一番?一個故事,一個劇目,同時欣賞魔術、舞蹈、雜技翻騰、男女美聲、流行音樂曲風、古典音樂唱腔、意想不到的舞台裝置、匠心獨運的燈光設計等等,這些都像堆滿在舞台上的禮物,等待著觀眾一次過全部接收。這些「可能」會發生在夢境中的事,都是「不可能」在現實裡出現的吧?

有說這種「不可能」,都是沿於觀眾對現實社會的逃避,也是與百老匯音樂劇誕生於戰爭年代,不無關係。曾有學者對傳統百老匯音樂劇進行過研究與分析,認為百老匯音樂劇的生命力之所以能夠持續旺盛,皆因觀眾可以將無法在現實生活中獲得的欲求,從劇場中找到滿足。就如《貓》裡那不可能的垃圾堆、那鮮明的正義與邪惡對決、那種順理成章的包容與寬恕,這些都是難以在現實中輕易經歷的。《貓》裡盛載滿歡欣愉快的歌舞、輕鬆搞笑的場面、溫馨感人的音律、大團圓式的美好結局等等,都讓觀眾無須花費太多氣力,便可暫時讓忙碌的腦袋稍事休息,只需跟著劇情的發展、音樂的節奏,情緒便可以被輕易地帶到高點,獲得滿足,在短暫而璀璨的劇場裡,尋到那片刻的夢幻時光。

既是夢幻,也許一切便無需複雜,只因皆可隨心所欲吧?《貓》的劇情內容並不繁複:在傑利可貓(Jellicle Cats)的世界裡,每年都會舉辦週年舞會,目的是讓領袖老戒律伯(Old Deuteronomy)從云云眾貓之中選出幸運兒,讓牠可升上九重天去,重獲新生。因此,候選貓兒都會盡展所長,包括有歌藝出眾的葛麗茲貝拉(Grizabella)、正義俠骨的蒙克斯崔普(Munkustrap)、搗蛋攪事的蒙歌傑利(Mungojerrie)與蘭貝蒂瑟(Rumpleteazer)、肥胖貪嘴的巴斯托佛.瓊斯(Bustopher Jones)、魔法幻影的密斯托佛羅先生(Mr.Mistoffelees)、魅力四射的若騰塔格(Rum Tum Tugger)以及惡貫滿盈的麥卡維蒂(Macavity)等等,觀眾只要對歌、舞、技藝的其中一項有所鍾愛,則定必能從中找到你喜愛的貓兒。可能就是要讓觀眾有足夠的時間挑選心頭愛吧?使得導演幾乎花了首幕的全部篇幅,用以逐一介紹各隻貓兒的名字及其個性特色,也因而在葛麗茲貝拉在末段首次唱出期待以久的《回憶》(Memory)時,「期待」已變成「難再等待」,觀眾以乎更是無心細味了。

人耍貓?貓耍人!

第一幕終於結束了!正想到場館外好好「消化」剛才的劇情內容,腦海裡突然浮現友人曾作忠告:「中場休息時千萬別離開場館啊!」雖然多番追問,友人卻是故作神秘。也好,倒要看看有何「千萬別離開」的原因?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現場仍是異常平靜,看不到甚麼端倪啊……。突然間,歡呼聲從舞台前端的觀眾席冒出來,原來是有「人」出現了!不對,不是「人」啊,是「貓」呢!牠正在舞台側撥弄著「垃圾」!心裡正嘀咕自己的座位太遠,看不清貓兒的盧山真面目之際,又有歡呼聲自前方的觀眾席中響起,貓兒今次不知不覺地從人叢中出現呢!接下來的短短數分鐘裡,觀眾的歡呼聲此起彼落,響遍場館。只因剛才在舞台上出現的貓兒,刻下都現身在觀眾叢中:牠們有的來逗著觀眾玩耍,有的好奇地與之睨睨對望,偶有不怕陌生的貓兒,乖乖地讓觀眾親近拍照,更有頑皮的花貓「拿」去了觀眾的手袋大肆「搜掠」,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呢!
剛想像小朋友般與貓兒拍照留念時,身旁突然有貓現身,讓我大吃一驚!驚魂甫定之際,還得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一睹貓兒的「盧山真面目」。眼前所見,到底是人還是貓?無論是貓的「髮飾」、臉上的貓鬚、深陷的貓唇、鬆緊有緻的皮膚、尖削的趾甲,無一不與「貓」一樣!更甚之是那神情動態,是多麼的溫柔,惹人憐愛,牠們緩緩地爬到觀眾的跟前,就連佻皮的小朋友,望著眼前這貓,也都像見到真的小動物,只敢輕輕地撫摸牠們的毛髮,而不會肆意胡扯牠們的貓鬚,也許是怕觸怒貓兒,慘嘗利爪之虞吧?這刻,觀眾們爭先恐後地與貓兒們作親密接觸的情境,看在眼裡,倒讓我覺得不是在觀賞音樂劇中,而是貓兒在捉弄我們呢!

人看《貓》乎?貓看《人》矣!

正當人貓之間玩得不亦樂乎之際,舞台中的老伯戒律一聲低呼,觀眾與貓兒皆紛紛驚醒過來,傑利可貓舞會要再次開始了!劇情的發展,依舊是對餘下貓兒的介紹,可能經過剛才的「人貓互動」,觀眾的精神似乎都集中回來了。相比第一幕的貓兒,此幕的角色更見吸引,只因有先來一段戲中戲,由戲院貓葛斯(Gus)演出的海盜激戰,亦有為配合中國巡迴之旅,特別以普通話唱出的一段中文版《回憶》;接著是麥卡維蒂與若騰塔格的生死相搏、火車貓史伯柏旋克斯(Skimbleshanks)帶領貓眾把四周的垃圾砌成「火車頭」,還有魔術貓密斯托佛羅先生在黑暗中的剪影舞步,以及將被麥卡維蒂擄走的老伯戒律再次帶回舞台上奇幻魔術表演呢!觀眾報以熱烈掌聲的同時,葛麗茲貝拉唱著《回憶》再次出現,把觀眾的情緒推至頂峰。在「完美」的結局下,葛麗茲貝拉跟隨老伯戒律的引領,踏上了「輪胎」,昇到九重天去了。《貓》也在一片歌舞昇平的熱鬧氣氛下,正式落下它的帷幕。

看著眼裡,觀眾盡是泛著滿足之情,當然,有甚麼可媲美觀看一場賞心悅目的精彩演出所獲得的滿足感?但是老伯戒律在劇末向觀眾的一句話語─「貓就像是你們人類!」,把原該由我可獲得的滿足感,倒過來反覺得是我們(觀眾)給予了牠們(貓)滿足呢!細心一想,《貓》內的貓,不就是現實社會中的人類寫照嗎?在我們身處這個混亂無度、仿如垃圾堆的社會裡,身邊的人物角色也總是離不開忠厚正直、陰險奸詐、持財傲物、欲求寬恕、德高望重、亂事搗蛋、懷緬過去、見多識廣等等人物的性格與地位吧?大家同樣都帶著三個名字:常被稱呼的暱稱、伴隨著一生的名字、以及那藏於心底,唯恐會觸碰傷痛,卻是最真實的名字!大家還不是都盡著最大的努力,想要到達那夢想的九重天,可以忘記及洗去錯失的過去,重新開始那完美的新生?

這樣的類似是巧合的嗎?我更相信是詩集《當老負鼠談世上的貓》(Old Pussom's Book of Practical Cats)的作者艾略特(T.S.Eliot)的詩文深意,亦是吸引作曲家安德烈.萊特.韋伯(Andrew Lloyd Webber)改編此詩集,驅使他將此詩搬上舞台、呈現於觀眾眼前的一大動機吧?音樂劇是會隨著時代的轉化,不斷地被注入更多的社會元素,創作人在音樂劇中加入了對社會現象的抗議、對不公平現象的憤怒,在劇場裡藉著表演傾訴現實不可能的暴力、抒發對主觀事物的仇恨。《貓》,又可否視為我們要認清週遭的一道警示呢?

忽發奇想,《貓》之所以能歷久不衰,也許並不是因為觀眾對此劇的支持,反倒是貓兒們藉著傑利可貓舞會的舉辦,吸引觀眾們去到舞會之地,反客為主地觀賞我們在觀眾席上的演出呢?這樣,似乎是我們為這群傑利可貓帶來了更大的歡樂,而不是我們觀看《貓》而所得的快慰啊!也許在貓的世界裡,這已經是存在著一套悠久歷史,更具話題性,每次都由不同演員擔綱演出的經典音樂劇,劇目的名稱喚作─《人》!

近距離看《貓》

近距離看《貓》
文:悅樂

《貓》自1981年在倫敦西區首演,繼而移師至紐約百老匯演出多年,近年作世界巡迴演出,至今長演不衰。在2007年即將過去之際,《貓》劇在聖誕節期間展開了在中國的巡演,首站為澳門這個五光十色的、吸引著國際投資者和遊客紛至遝來的繽紛小城,連演八場,為城中又一文化盛事。歌舞昇平賀聖誕、慶新年,好一番繁華熱鬧!

《貓》的演出肯定是會掀起熱潮的,光是那長演二十多年歷久不衰的紀錄,已經吸引眾多慕名者的青睞。門票在開始發售的半天時間內就售罄了,猶幸得到友人相助,才買到12月24日晚上首演的票,而且還別無選擇地坐到堂座第二排。雖然心知過於靠前的位置無法從合理的角度一窺演出的全貌,但還是耐著性子,相信一定能發掘到中後座觀眾未必看得到的東西。

演出準備開始,分佈在劇場多個角落的大小貓兒逐一出現,一邊逗玩觀眾一邊「爬行」上臺,在全場觀眾的一片笑聲中魚貫亮相,齊唱《傑利可貓主題曲》。

音樂劇本身就是一種商業味甚濃的大眾流行文化,和精緻的嚴肅音樂不同,所以也無需把兩者放在同一個平臺上作比較。儘管英國文藝界並不認同作曲家韋伯在音樂上的藝術價值,但他為《貓》所譜寫的音樂無疑是具有親和力的,人們仿佛很難找到可挑剔之處,因為每一首歌曲都是那樣的四平八穩,旋律都是那麼和諧動聽,易於讓人接受。

音樂雖好,也需要美妙的歌詞來充實。實際上,《貓》並沒有完整的、連貫的劇情,但整個演出都能緊緊抓住觀眾的視線,讓觀眾保持著高漲的情緒。透過扣人心弦的歌詞,把每一隻貓的獨特品格和習性娓娓道來,有務實穩重、令人尊敬的貓,有裝腔作勢、虛假偽善的貓,有不學無術、插科打諢的貓,有浪漫逍遙、我行我素的貓,也有歷盡滄桑、聲名狼藉的貓……一如芸芸眾生。雖說《貓》劇沒有完整的故事,然而,透過貓兒們重新認同一隻過去曾經風光一時,後遭貓族唾棄的魅力貓的一幕,頌揚世上人與人之間的關懷、互諒和互愛的真諦,就是全劇最終傳遞的一種正面和樂觀的生活態度,這個感人至深的主題相信也是構成此劇廣受歡迎的重要因素。

難得的是,每一隻貓的扮相造型都能突出其本身的個性,維俏維妙。被擬人化的貓兒個個表情豐富生動,尤其懂得運用眼神,配合歌唱,訴說著一個又一個你我都感同身受的、或是發生在許多人身上的「貓」的故事。《貓》劇當中不乏唱功了得且舞蹈底子深厚的專業演員,他們能歌善舞,把貓的形態和行動特點融入舞蹈之中,貓的形象活靈活現,讓觀眾感到妙趣橫生、目不暇給。眾演員中,令人印象最為深刻的要算唱做俱佳、有領導風範的灰色斑虎貓蒙克斯崔普;演來相當神氣活現、貪玩和愛惡作劇的搖滾貓若騰塔格;身懷上佳芭蕾舞功的魔術師貓;唱功圓潤厚重、受人尊崇的老貓老戒律伯和聲線甜美的魅力貓。然而,不知是否因為當晚是澳門站的首場演出,演員尚未進入最佳狀態,觀眾最耳熟能詳的、由魅力貓唱出的主題曲《Memory》未如期待中的悅耳動聽,唱到最後的一句“Look! A new day has begun”的“begun”一詞的高音時竟然失聲,唱不上去,沒有了尾聲。

《貓》在世界各地巡迴演出,都會根據情況作出一些調整,這次到中國演出的陣容當中,飾演領袖貓老戒律伯的是一位亞洲演員,不知是否也屬「調整」後的安排,讓中國觀眾增加親切感?另外,劇院貓葛斯回顧當紅時演出的一段,製作者也刻意用上了富東方色彩的道具,例如繪有梅花的大紅扇。當觀眾正沉醉於多次出現的《Memory》樂段時,一只造型可愛的小貓在貓群中冒出頭來用中文唱出歌詞,歌聲甜美清脆,特別討人喜歡,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看來,《貓》這次中國巡演是經過精心安排和認真準備的。

遺憾的是,距離舞臺太近的我,真的無法領略到一些現代化劇場技術的奇妙效果。譬如燈光映照在舞臺地板上各種變幻色彩和圖案;貓兒們利用劇場四周多個通道作演區的整體劇場效果;最後一幕魅力貓坐上高臺升上七重天的情景……但是,近距離看《貓》,卻能把每一隻「貓」的臉部化妝、表情、服飾打扮、舞臺裝置、各樣道具等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已被隱蔽起來的、放在舞臺右側供演員察看的小螢屏上樂隊指揮的動作都能看到。更有趣的是讓貓兒們鑽進鑽出、上臺下臺的洞口就設在眼前,冷不防讓從洞口忽然鑽出來的貓嚇個正著,充滿童趣。還有貓兒坐在跟前搔首弄姿,觀眾可伸手摸摸貓頭貓手,撥弄貓毛,甚至互相對望和互用「貓語」交談。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仿佛身在貓群中一同嬉戲,氣氛歡愉、樂也融融。這樣近距離地看《貓》,居然沒有絲毫吵耳的感覺,卻依然能夠感到輕鬆愉快、開開心心的,能說這不是一件賞心樂事嗎!

評澳門首次尋《貓》成經典因由

評澳門首次尋《貓》成經典因由
文:喬治亞

走遍全世界的音樂劇《貓》

《貓》是當今世界音樂劇中最成功、最經典、最廣為人知的作品,《貓》由英國著名作曲家安德魯羅韋伯爵士所創作,以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英國詩人艾略特的詩集《老負鼠談世上的貓》為藍本,該劇從1981年在倫敦首演,隨即在1983年登上著名音樂劇之都百老滙的舞台,之後,一直在英國倫敦西區及美國百老滙持續上演,創下演出最久的音樂劇紀錄,也因而赢得“百老滙史上最偉大的音樂劇”的殊榮。自1981年首演以來,獲獎無數,更獲得最佳音樂劇獎等7項托尼獎,而劇中的歌曲《回憶》(Memory),已經成為音樂劇的經典作品。與此同時,《貓》還多次到世界各國進行巡迴演出,到2002年5月該劇正式宣布停演時,《貓》已在全球演出了近7000多場,創下連續公演26年的歷史紀錄,創造了近200億的收入,全球觀眾超過6500萬人,並以14種語言、超過40個版本、在全球近300個劇院、超過150個城市上演,其受歡迎的程度堪稱史無前例。單單從上述的資料和眾多數字看來,《貓》被譽為音樂劇中的頂級名牌,實當之無愧。故此,原定在澳門演出六場的《貓》,門票一經推出,迅即銷售一空,其後加開兩場,亦很快便告滿。這比對過往在澳門演出音樂劇的情況來說,其受歡迎的程度,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雖說近年澳門外來工作的管理階層人口增加了,而他們又是較喜愛觀賞演藝節目的一群,加上票價偏低等等,故構成賣座的原因,但相信名牌效應才是當中最大的原因,當看《貓》劇成為城中熱門話題時,也就引起從沒有或甚少觀賞音樂劇的人們的興趣,在基於好奇心、趕時尚甚或趁熱鬧的心態下,紛紛購票入場欣賞,於是便掀起了陣陣購票熱潮,使《貓》尚未公演,已收先聲奪人的效果。

羅韋伯先後創作了《約瑟與神奇彩衣》(Joseph and His Amazing Technicolor Dreamcoat)、《萬世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貝隆夫人》(Evita)、《貓》(Cats)、《星光快車》(Star Light Express)、《歌聲魅影》(Phantom of The Opera)和《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等音樂劇,當中以《貝隆夫人》、《歌聲魅影》最膾炙人口,因為這兩劇都擁有悅耳動聽的歌曲和感人至深的劇情,打動了觀眾,因而成就了這兩音樂劇歷久不衰的佳話。

《貓》劇成功的原因

《貓》基本上沒有故事情節,全劇只是描寫在一美名為「歡樂谷」的垃圾崗的群貓世界中,舉行他們一年一度的慶典,要他們其中最具智慧的「長老貓」(Old Deuteronomy) 選出一位最有資格獲得新生的貓,一經選中後,便可升上七重天以洗滌今生罪孽,重獲新生。全劇以二十多位演員,扮演不同性別和種類的貓,每一隻貓都有獨特個性及特別的名字,如全身毛色大都是黑白相間的「魔術貓」密斯托佛羅先生(Mr.Mistoffelees),便精於舞蹈,可以用單腿支撐腳尖著地,作出拾多個全身旋轉的高難度芭蕾舞步;如古怪又善變不羈的「搖滾貓」若騰塔格 (Rum Tum Tugger),享受胡鬧樂趣,愛和別人作對,但又受到男女老幼的歡迎;如現在年華老去、衣衫襤褸,被眾貓排擠,棄之不理的葛麗茲貝拉 (Grizabella);一隻隻獨特而有趣的貓紛紛出場,透過歌曲和舞蹈各自訴說自己的境況。最後歷經「長老貓」老戒律伯被「大惡貓」麥卡維蒂 (Macavity) 綁架的危機事件後,老戒律伯終於作出了決定,讓葛麗茲貝拉升上七重天。在眾貓的齊聲歌唱祝福之下,葛麗茲貝拉步上天梯,老戒律伯最後說出了一段智慧的話。如果對《貓》劇內容一無所知的觀眾,以為有精彩的故事劇情可看的話,將會大為失望。《貓》缺乏蕩氣迴腸,富有張力或曲折深沉的感人劇情,如《貝隆夫人》,如《歌聲魅影》;但是《貓》卻成為音樂劇中的經典,原因包括:
1.《貓》一反以人物扮演角色的傳統,而以貓這種動物演出所有角色,且模倣其形神皆非常相似,這種改變,予人很大的新鮮感。
2.《貓》的寓意乃借貓的世界來反映真實的人生,群貓的性格和經歷,與人類世界無異,二十多個個性突出、造型鮮明的「貓」形象,表現了世間人情的冷暖悲歡,使人不自覺地產生共鳴或理解,而此劇能連續演出二十多年,仍備受歡迎,就是因為擁有不因時代變遷而改變的永恆主題。
3.《貓》是劇作家羅韋伯改編艾略特的詩作而成的,而詩作又是為兒童寫的,因此,羅韋伯充份注意到兒童的喜好和特性,使該劇也能獲得兒童的喜愛,成為市場觀眾的目標對象之一,同時可培養更多新一代的音樂劇觀眾,可說商業計算精準和策略運用得宜。
4. 採取倫敦西區演出時的導演和設計,以求效果完全一致,因為羅韋伯深知舞台製作、導演,加上不同地方和不同的人演出,通常會使音樂劇出現不同效果,導至水平差參,因此會影響《貓》來之不易的聲譽,於是堅持他的音樂劇定要交給在一九七七年由他成立的公司「真的好」(Really Useful Group)負責製作,以求效果完全一致。
5. 美妙的音樂和悅耳動聽的歌曲;配合貓兒性格和場景的舞蹈設計;迫真的貓兒化粧及服裝;靈活多變的舞台設置和燈光,種種戲劇元素、音樂元素、舞蹈元素以及美學設計結合起來,令人目不暇給,更要一提的是演員雖一律是作貓扮相,但他們仍能表現其出色的演技、豐富的面部表情、多姿多采的舞蹈以至技術高超的雜技身手。

對在澳門首演的評價

《貓》在澳門的首次演出,可說十分成功,正如上述所提及的因素,由於是巡迴表演中的一站,其他主要地點是國內多個城市,故加插了用普通話唱出劇中歌曲《回憶》的段落,引來觀眾大力鼓掌,非常討好,表現出跑慣碼頭的能耐,或者美其名為對演出城市的重視。

演出時,貓兒不時突然在劇場內走動,時而戲弄觀眾,整個劇場熱鬧氣氛驟升,近距離接觸到「貓」,令觀眾十分驚喜,估計大家都會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家,而且成為翌日與朋友同事的話題,尤其是首次走進劇場的觀眾,相信這一個有趣的經驗,增加他們日後觀賞音樂劇的興趣。
其實,上半場的演出時間稍嫌過長,歌曲也不覺得特別優美動聽,最悅耳耐聽的仍要數《回憶》,而且舞蹈、雜耍、燈光、打鬥等多樣元素均集中在下半場,相對上半場便更形平淡了。

其他美中不足之處是舞台面積較細,佈景裝置只能緊靠在一起,左右兩旁伸展度和照射在舞台地面的燈光受到限制,貓走動範圍相對減少,起舞的區域便更形有限了,故此難於營造貓兒空群而出的景像 ,使視覺效果打了折扣。完場時,細數共有二十五頭貓謝幕,要是有更大的舞台,是否會多幾頭貓來表演呢?

長生貓的養生大法

長生貓的養生大法
        ─《貓》評一則 (2007年12月29日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
文:思萌

這隻享負盛名的《貓》,早已經不在百老匯走動了,但依然讓不少澳門市民引頸以待……三兩年前上海、北京的門票高達一千六百多元,有說今次加上內地多個地區巡演把成本降低,澳門觀眾才有幸看到貨真價廉的《貓》。

《貓》與傑利可貓?

部份澳門觀眾也許在海外或鄰近地區欣賞過,但大概有更多人對《貓》的印象,都來自於電影、電視中翻炒了千遍百遍的情節:幾乎大部份述說舞蹈員掙扎向上的故事,都少不了一個"CATS"/"RATS"或之類的大型遴選場面…….到底《貓》本身是一個怎麼樣的故事呢?倒似乎沒有什麼人提過。網上不少人說《貓》是音樂劇的最佳入門,因為它幾乎沒有什麼劇情─也就不怕看得不明所以。

演出開始一隻隻造型獨特、靈活捷健的貓紛紛跳出,辨識度極高的歌聲,彷彿向觀眾宣示:「我們個性獨特,每一隻都不是虛有其表!」十數秒內就讓台上寂靜的垃圾崗及台下的觀眾席燃起高溫來,但一瞬間隻隻性格巨星卻乖巧地齊聲誦詩,忽爾又似訓練有素的兒童合唱團,讓場內一下子充滿了甜美諧協的和聲,轉眼又再勁度十足地載歌載舞……氣氛節奏轉換之快、貓兒們能量之強、一收一放之間的精準,加上別緻化妝、精巧服飾、帶領觀眾的耳目走遍全場的音響、燈光,都叫觀眾立時見識了頂級製作的專業,而全劇的重點亦就此點明了─「什麼是傑利可貓?/ What’s a Jellicle Cat?」 如果真的有觀眾堅持要看一個曲折離奇,又或至少有起承轉合的故事,恐怕這張門票是白「搶」的了。

魅力貓與《貓》的重生

的確,演出的情節幾乎沒有什麼發展和推動,編劇幾乎是急功近利不顧一切的讓故事從開始就跳到結局,中間跳在許多隻貓的身上,但似乎都和結局無關,因為《貓》說到底就是要展示牠們是怎樣的一群貓;當中若要定一個主題,相信就是高潮所在的「回憶/ Memory」末後所帶出的「重生」。劇院貓與魅力貓都非常懷緬昔日的光輝,結果一隻滔滔不絕地將自己的威水史重覆又重覆,另一隻則遠離群眾,潦倒孤僻地過活……都沒能和大家一起分享當時當下的快樂時光。舊日的成就成了今日的枷鎖,唯有擺脫固有的思想束縛,才能重生,升華到另一境界 ─說的既是《貓》中主角,或許亦同時揭示了這隻「老貓」在世界各地巡迴的未來生涯。

嚴格來說沒有什麼「內涵」的老貓,到底是怎樣延續觀眾多年來對牠的寵愛呢?被國內傳媒幽默地形容為「陰魂不散」的《貓》,到底要怎樣才能借用多個演出團隊的肉身,無止境地「借屍還魂」,在家鄉以外繼續展現魅力四射的藝術光華呢?今回見識過,也就恍然大悟。

沒有特別深刻的故事情節,觀眾的視線也就毋須鎖定於一、兩隻主角身上,大家可肆意在台上搜索最能引起自己興趣的貓:純白貓、搖滾貓、媬姆貓、火車貓、魔術貓……看著牠們在台上台下穿來插去,蹲在身旁或是撒野或是撒嬌,讓觀眾有極強的親切感和代入感,彷彿一霎眼就跟眾多百老匯巨星做了朋友,豈能不開懷樂透?情形與大家走進迪士尼爭相抓著套上了「戲服」的米奇老鼠拍照大同小異,即使他/她其實是與我們首次會面的「貓」/ 「鼠」,我們還是很心甘情願地把牠們當作我們認識了很多年的《貓》或「迪士尼」。大概沒有多少人會記得米奇老鼠在卡通裡的遭遇,但從多年耳聞直到今日目睹,觀眾對角色形象主動投射的一種個人情感,並不局限對故事情節的認同或理解,感情帶領大家自然地超越時空。

駐顏有術的貓

與其說《貓》是千錘百鍊的藝術結晶,也許把它當作計算精確而又行銷有道的文化商品應該會更貼切—不要誤會是貶低了它的價值。能賦與音樂劇作如此長遠的藝術生命,帶來極為可觀的票房及附帶收益,除了《貓》本身的製作認真,演員在唱、跳、演方面均具非凡造詣,技術支援一絲不苟外,成功的包裝及推廣,也許就如給《貓》上了最貼服自然的「裸妝」一樣,讓它保持原貌又歷久不衰 —當中一定動了點讓人渾然不覺的小手腳。

作為中國巡迴的第一站,今次演出的一小段國語演唱,率先給予觀眾小驚喜,來自韓國的韓林所擔綱的領袖貓,也帶出了額外的話題和新鮮感。在澳門的垃圾崗放上了中文版的黑人牙膏紙箱,是低調親切的小趣味,下一站北京的演出更乾脆來了個「北京個性垃圾」徵集活動,更是親民得非常高明。

要讓廿多歲的老貓繼續光鮮亮麗穿州過省,享受內地及更多世界各地觀眾的掌聲,養生美容缺一不可。在不斷加入新血的同時保持製作的質素,是巡演老貓不能或缺的保養基礎 ─聽聞原編舞者今次特地來澳,「品質檢定」的確嚴格;至於要怎樣持續吸引觀眾的視線,找到亮點,相信還得靠推廣隊伍繼續推陳出新,技巧地塗脂抹粉了……可不能太「重手」,大概製作單位與觀眾都不願見到走了樣的《貓》罷!

魯鎮往事 (演後評論)

錦上添錯花 贏家變輸家?

錦上添錯花 贏家變輸家?
             --「魯鎮往事」評論        
文:梓善

於本年九月二十日,到澳門文化中心觀賞形體劇《魯鎮往事》,其特色是用風趣幽默的方式以形體劇演繹魯迅五篇小說,分別為〈一件小事〉、〈狗貓鼠〉、〈阿長與《山海經》〉、〈孔乙己〉、〈智識即罪惡〉及〈祝福〉。是次為中國及加拿大首次合作的形體劇,分別以國語及英語為對白,究竟它如何跨越不同文化背景、以「形體劇」把魯迅筆下早為不少人所認識的人物活現舞台呢?觀眾於入場前大概均充滿了疑惑與寄望。

該劇以「道具唔駛、佈景唔駛、超凡演技、抵死搞笑」為口號,果然舞台如口號所述,並沒有任何道具,背景只用了素黑的板及布裝飾,似乎是作為突顯形體所用。劇中所需的道具全部以形體來扮演,演員不停遊走在角色與道具之間,帶領觀眾穿梭不同的情節與場景,他們的動作流暢迅速、表情既鬼馬又神似,確令人驚嘆,例如在〈祝福〉中的四叔四嬸搖身一變成蹲坐於大門前炯炯有神的石獅子;在〈孔乙己〉中,穿著長衫的孔乙己原本站在長櫃前喝酒,被喝酒的人嘲笑他臉上新添的傷痕,眾人以自旋一圈或打筋斗的方式走位,便能清晰交代傷痕的由來,場景由原來的酒店轉為孔乙己在「何家」偷書並被吊著打的情景。劇中眾人「變身」的時間及走位配合整齊而流暢、演員七情上面、有說服力。他們雖然身兼多職,但觀眾卻沒有半點混淆,多個角色也能清晰、精湛地演繹出來,場景轉換也交待得非常清楚,非常出色。

一些自然環境的配音,例如寒風聲、砍柴聲、打水聲、釣魚時魚勾的落水聲、深夜的蟬噪聲、狼嘷聲等,也是演員當場用人聲扮演,疑幻疑真、就像管風琴發出的和聲般,音調的高低、聲浪的控制、配合,令人驚嘆人類嗓子的幻化多端。而且每句對白均鏗鏘有力,聲情自然有致,誇張惹笑的語氣也能自然流露,令雙語對白相互融合、流暢,令觀眾容易接受,倍添對白的作用及劇情的感染力。

於宣傳方面,以「我們用形體訴說…」為主調;亦曾於澳門電台的宣傳節目中,表明「..當晚只有少量對白,主要是以形體演出…」;又在場刊上,在導演的話一欄中寫道:「…我們的作品總是在尋求一種深藏在言語之下的溝通方式,一種能夠支援與構成文本的方式,我們每一天都在尋找能夠精確表達故事本質的手勢,圖像和語句。故事的本質是隱秘的,它藏匿於文本之下。….」,單看這三段的宣傳、文字等均令人期待形體表達之突出及於故事情節上重用形體演繹,又或期望單憑一幅幅的舞台畫面,配合演員動作及強化的手勢,在腦海便能構成一個個的故事。但當晚,此劇卻似乎未能與宣傳內容相符,除了道具及場景上用形體表達外,只用形體表達的故事情節卻稍欠奉,故事內容幾乎主要依賴對白交待,尤其是每個故事中的間斷,均是孔乙己在台上邊寫邊講,以自白形式在台上訴說,似乎有違廣告宣傳中「只有少量對白……」的本意。依當晚所見,只有一段沒有對白的形體表達是較長的,就是孔乙已站在櫃台前的一幕,但卻欠缺燈光的配合,當時有數盞白燈,呈圓狀地散射在他身上,燈光未能集中,台上當時只得他一人,但台上的其它地方並不是呈完全漆黑的環境,儘管演出者的演出多麼精采,但卻未能令觀眾焦點集中在其強化的形體上,由於演出前受「我們用形體訴說…」的說法及各宣傳影響,故於欣賞演出時,未免有一絲絲的失望。

其實,在中國地方,以西方手法來演繹魯迅作品確存有難度,因較出名的作品,如〈孔乙己〉及〈祝福〉等,一般人已有一定的熟悉,自然會對原著有一定的執著,又以形體來搬演文學,更倍添難度。尤其是魯迅的作品往往帶有對當時社會文化的批評,突顯當時的社會現象,從而令讀者反省及深思自我人格,劇團在處理這些問題上必需倍加小心。就以〈祝福〉為例,讀者看後大多會有悲涼的感覺,但該晚卻少了這份味道,反而因放大了滑稽惹笑的情節及動作,令觀眾發出連連的笑聲,這樣的處理手法只會減輕對社會文化的批評,只是讓觀眾的笑聲令現場變得熱鬧而已。

當然,欣賞一場演出,現場的表演成就是關鍵,但其演出宣傳及場刊內容,也或多或少地影響觀眾如何去欣賞這場表演,假如筆者在欣賞此形體劇前是沒有接觸過任何宣傳或看場刊內容,這晚的演出確實是非常精采,但遺憾的是,宣傳內容、場刊文稿與演出內容實在有點不符,這不免容易令人失望了。

笑迎魯鎮的二三事

笑迎魯鎮的二三事
文:小熊

「車夫那個吐痰的動作真令我忍俊不禁呢……」

「扮演阿長的那位胖婦人是誰? 很像我家鄰居的土生嬸嬸……」

「那些外國演員頭戴內地小孩子的戲帽、扮演街頭賣藝人那部份讓我笑得嘴不合攏呢!」

「想不到那位扮作門前石獅的女孩,能表演出那麼優雅別具水準的獨舞……」

「阿毛被野狼吃掉的那一幕,那演員的垂死掙扎很有趣呢!」

散場時,我從擁擠的離場人潮中聽到不少觀眾在觀畢《魯鎮往事》後的寶貴意見。耳聽所得,多是讚賞演員們那賞心悅目的肢體技巧,為他們帶來了輕鬆愉快的一夜。看來,這次加拿大史密斯.吉爾莫劇團(Theatre Smith-Gilmour)與上海話劇藝術中心(Shanghai Dramatic Arts Centre)首度合作的《魯鎮往事》,可說是取得成功了。至少那六名演員的優秀演技,傳神地模仿了魯迅筆下那個時代的人與物,也能莊諧並重地詮釋了當年的時代面貌,已經贏得觀眾的不斷讚歎、更擄獲了他們的歡心。

豈只小事?

原以為要「看懂」此劇,想必要對魯迅及其作品有所認識;可是,無論是從未接觸魯迅文章的、或是已盡「備課」的責任,乖乖地把〈一件小事〉、〈狗、貓、鼠〉、〈阿長與《山海經》〉、〈孔乙己〉、〈智識即罪惡〉、〈祝福〉等逐一細閱的觀眾,相信在觀看這齣改編劇作時,應該也很容易便可以融入及跟隨劇情的發展;因為,這「全新」的劇本配以語言、動作、「道具」及表演方式等元素,那淋漓盡致的快感已經使你忘卻對「看懂」的執著。你只會訝然,角色、時空彷彿存在於同一空間卻又毫不混淆,劇情的發展是那麼自然流暢,讓觀眾全盤接受;你也許會默思,劇場內的歡笑聲與魯迅筆下對時代諷刺的關聯,那份對小人物的悲哀使得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你更會驚覺,觀眾情不自禁的笑聲及掌聲,是多麼的整齊與一致!

一氣呵成串連而起的六個改編故事,讓觀眾看得順暢之餘,演員們為求強化事物形象而作出的肢體動作,亦逗得觀眾們笑逐顏開。在劇場演出的首十分鐘內,迪安.吉爾莫 (Dean Gilmour)扮演車夫時所作出的吐痰聲,和那一連串演活角色的詼諧動作,引爆了埋在觀眾內心的首枚笑彈,也緩和了欣賞以「魯迅作品」名堂而產生的沉重感覺,明顯地,觀眾的氣氛和情緒逐漸變得輕鬆起來。也許這便是導演的精心策劃,用以引領觀眾快速地進入「魯鎮」的「一件小事」。

狗、貓、鼠、豬、石獅、都是人!

在「魯鎮」內,讓我親眼看見劇場那魔幻般的魅力﹗在空蕩蕩的舞台上,只透過簡單卻見精心安排的燈光設計,依靠的是六位演員以形體對物象的模仿、以聲線對環境聲效的製作,便讓導演成功地使出那近乎是電影剪接的效果,將不同故事裡的時間、空間、人物等,以豐富的電影感一一呈現在觀眾眼前: 郭洪波的輕煙瞬間已化身為孩童的魯迅;魯四爺子大宅門前的一對石獅搖身一變便成了四叔四嬸;祥林嫂仍惶恐地在森林內逃避追捕時,旋即便已被帶到船上,轉眼已是被強行捉到花轎裡去……觀眾絲毫不會察覺那時空的急轉,但故事卻是以跨步的距離不斷推進。構建這如魔法般的劇場,正鮮明地呈現史密斯.吉爾莫劇團的劇作特色──一人分演多個角色,與此相協調的,是演員更形塑身體來表現場景,自己製造聲音效果來表述故事。

我曾擔心要表現多個故事的內容,劇場內必須準備為數不少的道具……原來,最有用的道具便是「人」! 透過肢體的運用與組合,六位演員不單是魯迅與孔乙己,更是狗、是貓、是鼠,也是放置於神壇前的三牲祭品、《山海經》中的怪物、魯家大宅的守門石獅、閻羅地獄裡的「油豆跌滑小地獄」。除此之外,演員們幾可亂真的口技,更讓觀眾不時朝着場館的揚聲器望去,或許他們正疑惑那寒冬中的北風呼嘯、林中夜蟲的鳴叫、大宅重門的關合聲,為何會跟劇情的演出這麼吻合?說白了,正因聲效乃演員們的同場演出產物,聲音即時根據劇情發展而生,便自有那拿捏準繩之效。此情此境,正是「滿座賓客,無不伸頸,側目,微笑,默歎,以為妙絕。」(見〈口技〉一文,作者林嗣環。)

當然,演員們之間的默契尤見重要,讓六位演員緊緊相扣,使整個演出均看似渾然天成,毫無破綻,否則我們怎能看到他們在舞台上那遊刃有餘的走位、嫻熟的配合及恰當的插科打諢?其實,除了演員們的默契,導演還精心地逐步建立觀眾與舞台間的默契:在〈祝福〉片段裡,我們初看那門前石獅時,會為演員那栩栩如生的演出而歎為觀止;及後,石獅每再出現,我們便立刻意會到那場景又來到了大門口,並再為石獅發出激賞,這不也是在我們心中建立了一種與舞台的默契麼?還有,多位演員飾演一角,卻不會令我們眼花撩亂,就如當有演員坐下來寫作,我們心中便馬上明白那位演員正在扮演魯迅本人。試想想,不用特定某位角色去演,卻令觀眾了然於心,這不也是導演的匠心獨運,透過觀眾熟悉的場景或道具,成功地在觀眾與舞台之間不知不覺地建立了默契麼?

祥林嫂,何不早些呼叫「阿毛」呢?!

因為演員形似肖真的角色扮演,以及故事那諷刺幽默的劇情發展,場館內的笑聲幾乎沒有停止過,直至祥林嫂(鄭萍飾)聲嘶力竭地嚎叫一聲「阿毛!」──笑聲,剎然停下來了。

「祥林嫂很可憐啊!」在我前排的一位觀眾不禁低呼一句。事實上,在〈祝福〉裡祥林嫂徹頭徹尾便是一個悲慘角色。她被同情當然是正常的,只是我們在觀看《魯鎮往事》至此,才發現故事人物的可悲……可惜這個時刻,未免來得太晚了一點。

是觀眾都被演員的表演、那滑稽且誇張的動作寵壞了,因此暫停了思考吧?我們的笑,究竟笑誰?在笑甚麼?是因為阿毛以英語說的一聲「拜拜」?是因為孔乙己被打斷雙腳所呈現的痛楚表情?是因為祥林嫂不斷向鎮裡的村民訴說她的憶兒痴語,卻獲群起喝倒彩而笑?可是,阿毛向母親說出的一聲再見之後,他的五臟六腑便全遭野狼飽餐、屍首亂棄於山林間;孔乙己被封建的科舉制度耽誤一生,最後淪為偷書賊,落得殘廢終生;祥林嫂喪兒心瘋,欲向村民訴說憶兒之情卻被視作「舊故事」,唾之不理。也許,大家都被那肢體與動作逗得太高興了;也許,大家均過於投入去觀看劇場的「表演」;也許,生活在急劇轉變的澳門裡,我們背上扛的只是那日益增加的經濟負擔,卻沒有太多民族的包袱……太多「也許」了,也許大家真的太高興了,都把這看成是一場「笑劇」,反而忘記了這些魯迅筆下的故事,可曾是活生生地發生過,而且正是發生在我們的中國,那些血淋淋的真實?當大家為孔乙乙的可憐身世而發笑,有否想過他的悲哀正是中國知識份子的悲哀?當大家因為祥林嫂不斷地被村民嘲弄而竊笑,又有否想過她的死,正是中國人的封建思想和冷漠所致?

就如導演所言:「故事的本質是隱秘的,它藏匿於文本之下。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潛在的故事,它告訴我們作為一個人應該是怎樣的。」(見《魯鎮往事》場刊,「導演的話」。)在《魯鎮往事》裡的片段,都潛在著有它的含義,告知觀眾如我,可以從中感受多一點、認知多一點。觀劇期間曾讓我一度疑惑於「以喜劇手法處理悲劇經典」的迷思,幸得祥林嫂的一聲「阿毛」,讓我不再懷疑導演對創作《魯鎮往事》的認真態度。可惜轉捩點的出現已是劇場的尾聲,讓觀眾思考戲劇前段內容的時間似乎並不足夠……何解?皆因笑聲瞬即再現,只是聲量大減。

「智識即罪惡」,當真?

早知道《魯鎮往事》於本年九月上旬在上海首演時,獲得的評論毀譽參半。及至親賭,在娛樂性十足的劇場演出背後,若非曾對故事情節稍有涉獵,實難避免人對這次兩地劇團的首度合作,有商業考慮過多的詬病。也許只因劇作的內容實在包含太多吸引觀眾的流行元素:文化跨界兩文演出(普通話與英語對白的交錯進行)、中西演員互拼湊合、經典故事輕鬆演繹等等,使捍衛魯氏之士難免質疑劇團對暸解和詮釋魯迅作品的程度能有多深?

劇中取自〈智識即罪惡〉的選段,正好能為觀看此劇而生的迷思作出一點釋懷:不諳小說原文、不知其時代背景者,那優秀的形體演出想必令人目眩,讓我們佩服演員對表現空間、人物的舞台技巧,諧謔的動作與人物扮演,讓我們忍俊不禁;兩文共演的台詞對白、傳來那「洋人做大戲」的文化衝擊,痛快﹗這更是一大賣點,讓我們盡情愉快地觀賞這一氣呵成的「經典改編劇目」;但是,阿長向孩童魯迅描述「長毛」攻城時,強逼婦女脫去褲子的愚昧瘋狂、祥林嫂屈服於封建禮教,自認是不祥人而相信唯捐獻門檻才可解救的無知行為、咸亨酒店的掌櫃最終仍只記掛雙腳殘廢的孔乙己欠他十九個錢……這難道不是戲中有戲、劇中有劇?還望觀眾獨具慧眼,不要在笑聲中迷失於表面的演出,能為這些「戲中戲」而作出對人性的反思罷﹗

要逐一比對原著與劇中的每一幕,試圖深究《魯鎮往事》是否能完全展現魯迅文學的深層意義,也是未嘗不可。然而,因充分了解而欲尋找那劇中可能存在的「徒具形而不存神髓」之謬,未免過於吊詭。

觀劇後曾再次翻閱劇中選用的故事原文,驚覺魯迅先生原來在〈智識即罪惡〉中,早己對此問題提出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法,正是:「解決這問題,用智識究竟還是罪惡,我們還是用感情來決一決罷。」(摘自〈智識即罪惡〉)

笑中有話──六人合組魯鎮往事

笑中有話──六人合組魯鎮往事
文:承鈺

恐怕是當今文藝世界的一股中國熱,電影界有李安、張藝謀、章子怡……音樂界從女子十二樂坊到郎朗、李雲迪……戲劇界借屍還魂,請出中國文化界備受高度評價的魯迅。加拿大史密斯.吉爾莫劇團與上海話劇藝術中心首度聯袂炮製這個名為《魯鎮往事》的形體劇,以魯迅五篇作品為骨幹,透過六名演員「全身」作「全新」的演繹,秉承魯迅針砭時弊,笑中有淚的作風,這《魯鎮往事》在笑聲背後,仍有著讓我們深思的餘地。

從外觀上,這形體劇的演繹手法新穎而富娛樂性,特別在於今次以中英雙語crossover而不覺突兀,正如同一角色時而年青,時而年老;時為真身,時為倒影,這種語言上、時間上或虛實上的一分為二,二為其一,處理得恰到好處。如〈一件小事〉中年邁的「魯迅」回憶中,由年青的「魯迅」演繹交代故事的時光流逝;〈祝福〉中年青祥林嫂年華老去,變成老婦模樣讓人深切體會到故事主人翁經歷悲歡離合,傷痛催人老。形體劇中全體演員的服裝以黑色為主,除了不同的布條(包括帽子、頸巾、彩帶、包袱等),所用道具著實不多,全部以人體包辦,包括開場的太師椅、孔乙己寫字的桌子、象徵高門大戶的門前石獅子、祭祀所用的三牲等,維肖維妙,充份表現出演員對肢體運用的爐火純青,又或者可以歸功於導演的設計成功。除了眼睛所見的形體動作外,演員的「聲效」亦相輔相成,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聲音可以表達時間,例如清晨雞啼;可以表達地點,例如溪澗河邊蛙叫蟬鳴;還有農曆新年的炮竹煙花盛況,隆冬夜半風聲蕭瑟,就連我們看不到的大門、小門、人力車、老鼠……都靠聲音變得栩栩如生。

從動作上看,形體劇靠演員和觀眾的想像力,當中所見的駕車、坐車、開門、閉門等動作,竟有多少粵劇做手和身段的味道。粵劇中的做手就不時模擬著一些不存在的「道具」,再加上表情、關目(眼神)等作為表達的手法,概念大致與此不謀而合。

感情細膩 諷喻深刻

內容方面,魯迅的作品內容本身就相當革命和前衛性,對封建社會的批評尤其狠辣,對社會時弊往往以笑中帶淚的筆法描畫,小說雖然較其散文筆觸較輕,但內涵深邃,每每讓人讀之猶如被當頭棒喝。魯迅不諱言自己的自私、陰險一面,在〈一件小事〉中,他坦言自己是那皮袍下面的「小」。動人的作品如〈狗、貓‧鼠〉及〈阿長與《山海經》〉,魯迅年紀雖小,但對小動物的喜惡甚真,對家中保姆的感情亦甚深。這類情感真摰的故事,在這段《魯鎮往事》演繹得生動活潑,似是為看來較為沉重的〈孔乙己〉及〈祝福〉作好準備。雖然〈孔〉、〈祝〉兩段已表現得相當輕鬆,但強調了大戶人家門前石獅及大門之巨,投射出富戶高門的城府偏見之深;又細膩地描寫孔乙己偷書、被捕及被打的過程,強調了無勢力的文人在舊社會也是被剝削欺壓的一群。以吃人的禮教與封建思想為故事主軸,其實放諸四海皆準,不受時間空間規限,可以跨越古今中外,接觸民族有異、膚色不同的觀眾。今次由中加兩地劇團合作,能夠演繹出原著內蘊,讓觀眾歡笑之餘又有所體會,已算是一場成功的表演。

走進《魯鎮往事》的虛擬世界

走進《魯鎮往事》的虛擬世界
文:清心

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和加拿大史密斯‧吉尔莫劇團首次合作的形體劇《魯鎮往事》在澳門上演之前,已引起不少藝術愛好者的密切關注。首先,形體劇在澳門上演的機會不多,而一中一西的兩個藝團共同製作和演出,在澳門觀眾的觀演經驗當中更是罕見;再者,用肢體語言來訴說魯迅的故事,將〈祝福〉、〈孔乙己〉、〈一件小事〉、〈阿長與《山海經》〉和〈狗、貓、鼠〉、〈智識即罪惡〉六篇名作共冶一爐,是絕對具有顛覆性的創作意圖,擺明要挑戰觀眾的藝術觸覺和審美視野。

跨文化合作的智慧

創作人只有對魯迅這位大家之作精心研讀並透徹理解之後,方能從眾多名作中準確選取六篇意義深刻且為人熟知的故事,再經精雕細琢,才擷取當中最具有感染力的精華片段,作為演出的內容。儘管演員彼此存在著文化的差異;說著不同的語言,但最終都能突破僅依賴語言作溝通渠道的局限,達到共同挖掘魯迅作品精髓的目的。在演出中,他們中英語對白銜接緊湊,相互之間的默契靈巧機動,能非常流暢地演繹故事內容,觀眾也完全沒有因為兩種不同語言同時出現而感到不便;此外,由西方演員扮演東方人物,在形象塑造上肯定無法做到百分之百傳神,然而穿上長衫的「西方魯迅」卻別具讓觀眾從容接受的說服力。我們不得不佩服的是:兩藝團的創作人和演員們,都能成功克服一次跨文化認知和互動的考驗,透過集體智慧完成這齣具有獨特創意的作品。

簡約自然、從無到有

舞台上既無亮麗的佈景,也沒有複雜的道具,可呈現在觀眾眼前的,卻是一幕又一幕如幻似真的虛擬場景。演員多重角色的頻繁轉換,帶來一股打破戲劇常規的清新活力和充滿動感的舞台節奏,緊緊地抓住觀眾的注意力。演員們透過運用肢體動作和發聲技巧,營造出瞬間變化的時空轉換和環境氛圍,觀眾從無到有,聯想到魯迅的書房、孔乙己經常流連的咸亨酒店、魯鎮的大街小巷、老百姓洗衣和垂釣的小溪、過年時鞭炮綻放的熱鬧情景……以人擬物的手法在整個演出中得到非常巧妙和精準的運用,例如:演員曲身跪地架設寫字枱、辮子當毛筆、演員自然的抹桌動作所勾勒出來的櫃檯、車伕使勁拉動的無形人力車、一男一女一中一西兩位演員張著口蹲在地上模仿魯四老爺家門前的兩尊石獅子……活潑靈動的肢體表演既幽默又富趣味,讓人拍案叫絕。

幽默諧趣、笑中有淚

我們從魯迅深沉冷峻的文字裡,卻不難感受到他那份漫不經意的幽默。然而,其作品最深邃的內涵,在於對迂腐的封建禮教蠱惑人性的控訴,以及對社會低下層小人物寄與的同情、對純樸敦厚的善良人性的讚頌。《魯鎮往事》這齣形體劇雖然脫離了傳統的敘事方式,卻能以另類的表現力把魯迅作品的本質刻劃出來。除了把作品中深具感染力的文字,忠實地透過或中或英的對話和獨白娓娓道來,形象百變的演員們時老時幼、亦男亦女的角色轉換,加上一些誇張的、諧謔式的表情、發聲和動作,把故事中所蘊含的幽默感無限放大。如:〈阿長與《山海經》〉中又矮又胖的阿長在床上把大腿擱在少年魯迅脖子上的大字形睡姿;阿長形容「長毛」形象時的模樣;由西方演員穿著長衫學著孔乙己背誦「之乎者也」……然而,在笑聲四起的同時,有好幾個片段卻瀰漫著凝重的、讓人窒息的悲涼氣氛,笑中有淚、發人深省。如:被打斷了腿在地上匍匐前行的孔乙己的蒼涼神態;一看見祥林嫂的身影就躲閃的民眾的表情;祥林嫂被三姑六婆問及她丈夫是否比她小好幾歲的尷尬情景;祥林嫂失去兒子後聲嘶力竭的吶喊……

讓觀眾痛快地過把癮

很明顯,這次演出的兩個藝團所追求的並非要在舞台上呈現原真的寫實敘事效果,而是要創造一個脫離觀眾固有認知的劇場經驗,運用各種肢體語言和發聲技巧作為舞台手段,去達到開拓觀眾思想空間和想像力的另類劇場功能。因此,對於存心探索《魯迅往事》在舞台美學上的顛覆性創作企圖的觀眾來說,這次演出想必讓他們感受到另一番審美情趣,獲得猶若飛馳在創作人所重構的魯迅故事天地裡過把癮的痛快。

2009年1月22日星期四

愛不釋手的浪漫——"世界頂級小提琴大師杜梅"交響音樂會(演後評論)

從星海十週年慶典系列音樂會之行 看廣東省如何打造文化大省

從星海十週年慶典系列音樂會之行
看廣東省如何打造文化大省
文:喬治亞

前往廣州星海音樂廳欣賞音樂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能夠在星海十週年慶典系列音樂會上聽上一場由譽滿國際樂壇的小提琴獨奏家奧古斯丁.杜梅擔綱的「愛不釋手的浪漫——世界頂級小提琴大師杜梅交響音樂會」,更是一次精心設計的安排。

以杜梅來說,在中國演出已不是第一次了,中國愛樂樂團在去年6月15日在北京保利劇院舉行2007至2008音樂季閉幕式音樂會時,杜梅已應邀擔任小提琴獨奏和擔任指揮,而且是他在中國首次擔任指揮。只是今年在廣州星海音樂廳合作的對象由中國愛樂樂團改為廣州交響樂團(以下簡稱「廣交」),沒有改變的是曲目,仍然與去年的一樣,包括門德爾松的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貝多芬的G大調第一浪漫曲和舒伯特的降B大調第五交響曲,對杜梅來說可謂駕輕就熟。

說到不枉「廣交」努力多年,終能擠身中國優秀交響樂團的行列,當中不可不提的是廣州擁有一個全國音響設施最好的音樂廳,無論是演出者和聆聽者,星海音樂廳確是一個理想的場地,進場欣賞音樂的人士,聆聽到舞台上各條弦線所發出的扣人心弦的樂音,柔和優美的旋律,從台上流瀉,尤其是 門德爾松的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杜梅的小提琴演奏,主導地貫穿著整首樂曲,從第一主題的活潑,第二主題的極富感染力到終結部強大有力的震音作結,正因為星海音樂廳的音響效果,使杜梅的演奏可以無障礙地達到場內各處,細膩的音樂加上完善的音響設備,令廣州的文化形象大大提升,近年來,廣東省政府積極建立文化大省而努力,文化大省口號,是否叫得響,做得成,廣州交響樂團肯定是其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份,尤其是它擔當了巡迴歐洲、澳洲的文化交流大使,兩地演出的成功,令樂團被IMG國際管理集團羅致為名下樂團,證明它已獲得了外界的肯定。觀諸廣州興建新的圖書館、博物館和廣州大劇院,都展現出廣東省政府的文化野心,加上影響力漸大的廣東國際音樂夏令營(英文簡稱CJSMA),在在顯示出廣東省在文化硬件建設以外的文化軟件投資,廣邀國際著名的音樂家參與教導,在加強技術及技巧之外,另一方面更可以開闊國際視野,假以時日,無論是聲名日噪的「廣交」或是日漸成熟的音樂營青少年樂手,當年的豪情許諾,廣東省文化大省,將大有機會取得成功。

猶如陽光映照在鏡子上

猶如陽光映照在鏡子上
── 看杜梅交響音樂會有感
文:荼蘼

廣州二沙島,一水珠江之隔,令它從來都是羊城美麗的後花園。由十幾年前,島上豪華別墅林立,外人不可以隨便進入;到現時成為一個藝術氣氛濃厚的市民悠閒好去處,可以見證了廣州公共空間的開放與城市發展的變遷。

座落在江邊,有一建築物猶如白鳥展翅飛翔。這是廣州的音樂殿堂,以廣東著名音樂家冼星海命名的廣州星海音樂廳。由建築過程中遇到技術困難導致一度停工,至正式落成,可謂見證着這座華南大都會的發展。到今年為止,星海音樂廳已經屹立江邊十年,為廣州乃至周邊的音樂愛好者,帶來豐富的音樂藝術表演節目。

十年樹木,星海音樂廳開幕十週年的慶典音樂會,必定是一場份量十足的音樂盛宴。六月七日,奧古斯丁•杜梅(Augustin Dumay)與廣州交響樂團合作的「愛不釋手的浪漫——世界頂級小提琴大師杜梅交響音樂會」隆重上演。大師的個人魅力,廣州交響樂團的進步,都足以為廣州的音樂地標添上華彩。

精準控制的愉快氣氛

杜梅是現今國際頂級的小提琴家,曾獲得「法國唱片大獎」、「留聲機獎」和「格萊美獎」,其音樂上的造詣,不但表現在技巧上,就連音樂會的現場氣氛,也有精密的計算。當晚音樂會,共演奏了三首樂曲。第一、二首分別是杜梅擔任獨奏的孟德爾遜E調小提琴協奏曲及貝多芬G大調小提琴浪漫曲。

節目單上的安排,先奏貝多芬再奏孟德爾遜。到了現場,一開首,孟德爾遜的E調小提琴協奏曲首先響起。這種樂曲位置對調的處理方法,應與杜梅的風格有關。杜梅是法國人,深受浪漫的環境和文化所薰陶,他把篇幅較長以及輕快明亮的小提琴協奏曲放在較短小的浪漫曲之前,可以令觀眾更好地投入音樂會浪漫的氣氛之中。的確,現場即被首段熱情的甚快板所帶動,此曲三個樂章完結後,及後的浪漫曲就好像一道主菜後的小甜點,點到即止,令人回味無窮。

大師的安排精準,但伴奏的「廣交」似乎未能集中精神。對於開首的第一樂章,全團精神有點不集中,如果吹毛求疵,則偶有時間及音色的不齊整情況,在強音與弱音交接處格外明顯。

樂器間的浪漫對話

音樂會的主角杜梅,有着近兩米的身高和魁偉的體魄,精巧的小提琴和他形成強烈對比。然而當杜梅用小提琴演奏起音樂時,人們又從驚訝轉為感慨,手指寬厚的杜梅竟然能讓小提琴歌唱得那麼柔美、細膩、豐潤,簡直是令人不可思議。他演奏既有法國風格的細膩、浪漫與高雅,又有一種豪放的力量。

整個音樂會,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樂器與樂器之間,或是與整個樂隊的對答。
音樂會第一首樂曲,是「幸福音樂家」孟德爾遜的作品。它具水晶般明亮的,雕刻優美的,有如精靈般的輕妙。它和貝多芬與布拉姆斯的同類作品,被人們稱為古今最傑出的三大小提琴協奏曲。

杜梅那在弦上飛快的手指,分毫不差的音準和音色處理,令人感受到幸福抒情,又蕩漾著憂愁的優美旋律的主題。特別是第二樂章行板,巴松管和小提琴持續著夢幻般的應答令人動容。

第二首短小的浪漫曲,小提琴的雙音與整個樂隊合作非常諧協。最後一首舒伯特降B大調第五交響曲,第二樂章長笛與小提琴的一段對話,更是浪漫至極,真是切合了當晚主題──愛不釋手的浪漫之名。

猶如陽光映照在鏡子上

杜梅不但是一個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也是個音色和樂感過人的天才。他在指揮上也有個人特色的發揮。當晚的表演,由於演奏需要,首兩曲除了一些必要的提示,杜梅基本上把指揮工作交給首席小提琴。到了下半場的舒伯特的交響曲,才真正能顯示他對樂隊的控制和樂曲處理手法和風格。

杜梅說過,對他影響最大的指揮大師是卡拉揚,卡拉揚的那種場面浩大剛猛硬朗,在杜梅身上也可見一斑。在他指揮下的「廣交」,全場音樂會演出流暢完整,音量變化和對比,節奏還有重點出擊的部分,都很到位。三首樂曲加上最後加奏柴可夫斯基作品的選段,「廣交」都做到與主奏樂器配合,演出成熟。

國際級演出者與地區性樂隊的合作,可以直接提高其演奏水平,以及對樂曲的理解。「廣交」這隊日漸成熟的高質素樂隊,就好像一塊清澈的鏡子,當杜梅如同太陽光的才華,映照其中,觀眾如我者,自是感到華彩耀目,不枉此行。

各自各浪漫?

各自各浪漫?
─記「愛不釋手的浪漫」交響音樂會 (2008年6月7日)
文:言毅

不知道主辦單位可是意會到台上兩方主角都有點憋扭,才把宣傳標題「愛不釋手的浪漫」從場刊中刪去?

作為星海音樂廳(下簡稱「星海」)十周年慶典的音樂會,奥古斯汀‧杜梅與廣州交響樂團(下簡稱「廣交」)的配搭即使未算天作之合,亦可說是「門當戶對」。 來自法國的知名小提琴獨奏家的杜梅,自2005年6月首次到「星海」演出,至今已第三次獻藝,可見「星海」對其藝術造詣與叫座力均頗有信心;有五十多年歷史的「廣交」自1998年起與「星海」「團廳合一、產銷一體」,邁向職業化的營運方針讓樂團的發展一日千里,迅速與國際接軌,更有「中國樂團最好的聲音」之說,與「星海」關係的密切度,當然亦不遜於杜梅。

雙方攜手為「星海」賀壽,選上了貝多芬的G大調小提琴浪漫曲,加上「德國浪漫派」孟德爾遜的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與舒伯特的降B大調第五交響曲,顯然要打造一個極盡浪漫的生日派對。音樂會的上半場,杜梅同時負責指揮與小提琴獨奏,即使未握指揮捧,高大的身形卻依然細緻地表達出對樂團各部的周全照顧,豪邁地弦動起來的華麗音符,並不是浪漫情懷的唯一源頭 ─不經意踏在腳下的拍子,更讓杜梅散發了一種渾然忘我的迷人風采。「廣交」則展現出長期綵排及演出所累積得來的紮實技巧,圓渾的樂聲在指揮的引領下,準確地演繹出浪漫派樂曲的流麗卻又多變的質感,未及百人的樂團卻足以營造出豐富清晰的層次。

然而要更貼合音樂會的「浪漫」主題,杜梅與「廣交」卻似乎還少了一種比翼雙飛的諧協感。就似一段未臻成熟的中法異國戀,俊男美女各具才華,偏偏法式的熱情未及煽動一股正經的中國面孔,上半場杜梅一人分飾兩角,加倍戮力的他舉手投足皆投射出自由奔放的個人風格,對比起「外觀」內歛而對演奏高度專注的樂團,兩方所釋放出來的感情色彩未免出現偏差。

縱然有點「貌合神離」,實力非凡的雙方憑藉嫻熟穩健的技巧,演奏依然賞心悅耳,相信已可滿足大部份的觀眾,音樂會較大的瑕疵,反而在於舞台以外的其他配套。經歷了十年營運,可見場地管理單位不是沒有下苦功:台上電子屏在演出開始前,已不停向提示觀眾場地規則及禮儀;於樂章之間,觀眾蓄勢待「拍」之際,也迅即打出溫馨提示;面對觀眾席裡群情洶湧的照相機,駐守在側的場地職員亦鍥而不捨地一再跟進,但與此同時,主辦單位卻在演出初段自行安排「強光攝錄」,自掌嘴巴,無疑成了音樂會中最大的失誤。

也許單就樂團與演出者而言,對觀眾最大的回饋在於聽覺、甚至視覺上的享受,但作為音樂會的主辦單位,為觀眾提供的,應該就是全方位的文化藝術體驗與場地服務。星海音樂廳在大堂設置的藝術禮品店、唱片銷售店、樂團成員照展示專區與大量的公眾用椅等,均大大豐當了場地的人流和藝術氛圍,偏偏數目不足而且極其簡陋的洗手間與幾近「不設防」的寄存服務,卻與其他窩心的場地設備產生了強烈的不協調,大概算是舞台以外另一種「貌合神離」罷。

各自各的,可以精彩,但應該不會浪漫。諧協一致的配合,是關鍵。

猶如失去靈魂的不安

猶如失去靈魂的不安
聽廣州星海音樂廳成立十周年慶典特別系列-「愛不釋手的浪漫」音樂會評論
作者:天兒

廣州星海音樂廳於一九九八年三月三日建成。以中國近代著名音樂家冼星海命名。同年六月十三日,星海音樂廳舉行了第一場音樂會-廣州交響樂團「珠江樂韻星海情」,事隔十年,於二零零八年六月七日晚上八時,奧古斯丁.杜梅(Augustin Dumay)聯同廣州交響樂團,在交響樂廳帶來一場星海音樂廳成立十周年慶典特別系列-「愛不釋手的浪漫」。是次音樂會的選曲,其中一首為孟徳爾遜的小提琴協奏曲,此乃是花了十年時間創作的作品,在星海音樂廳成立十周年慶典音樂會中演奏,別具深厚意義。而指揮杜梅兼任指揮與小提琴獨奏的角色,為此場慶典音樂會倍添色彩。

指揮猶如是交響樂團的靈魂,激發樂曲中的喜怒哀樂使其發揮得淋漓盡至、高潮迭起,指揮棒就如魔術棒般令樂句中的表情更為豐富、幻化多端。但杜梅在演奏小提琴協奏曲中,則同時兼任小提琴獨奏及指揮,在此如何取得協調,相信是最大考驗。小提琴獨奏中,杜梅演釋得浪漫醉人,音符如串成流水般在小溪間流動,旋律流麗順暢,表現出燦爛的獨奏技巧,琴音豐潤美妙,令人沈醉在優美的音色之中。杜梅公認為莫扎特的詮釋者,早在莫扎特的年代,指揮很多時會同時兼任鋼琴獨奏,因作曲家多會親自演釋自己的作品。而反觀此曲,由於小提琴獨奏技巧較強,並與管弦樂間有較多的旋律應答,關係密不可分,相對則較難兼顧兩者的角色。但當指揮與獨奏兩者合一時,帶領樂手們統一的重任,則落在第一小提琴首席上,當晚見他均以較大的身體語言,盼望各樂手能感受樂句的快慢。但效果郤未如理想,部份樂句顯得鬆散,整個樂曲尤如失去靈魂般,旋律間不時露出主題的不安,又未能充份表現出豐富的音樂表情,而在旋律相互穿插的樂句中,則略嫌未能達到水乳交融、流水穿插、流暢優美的醉人效果,無法撐起扣人心弦的張力。

下半場演出有「歌謠曲之王」之稱舒伯特的樂曲-降B大調第五交響曲,此曲中的旋律也如歌湧泉般優美,旋律主題突出,演出後那優美的主題旋律也能深刻地烙在聽眾的腦海,而樂團的弦樂部份表現突出,令整句樂曲洋溢著愉悅的氣氛。

有「樂器之王」的美譽的星海交響樂演奏大廳,所聽到的音色醉人。據《中国建设发展》1999年第一期所述,「為了使音樂廳的音響效果發揮到最佳水準,使用了從雲南省按意大利技術生產的5cm厚木板,对地面、舞台和墻壁进行鋪砌;觀眾座椅也特别從日本購進,這種座椅吸音面積小,起落無聲,坐人與否均不影响声場效果。大廳的穹顶吊着40來塊經過精密計算尺寸的调音板,使音樂更富於層次和悦耳動聽。經檢測,在演奏大廳,無論遠近、每一個座位、不同的角度接收到的音場强度基本是均匀的,而且混响時間可以達到1.8秒。综合聲學指標達到國際一流的專業交響音樂廳標準,國内外不少著名的指揮家和演奏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反觀澳門文化中心的綜合劇院的設計,要照顧各種演藝節目的需要,在音響考量方面,則則顧全了。

在澳門社會文化不斷進步下,相續引入大規模、高水準的製作,在提供舒適座位,各項完備施設之餘,是否應考慮投放資源興建專為舉行音樂會的音樂廳呢?音樂廳的條件往往影響音樂表現,條件欠佳,就算樂手發出有如天籟之聲般美妙的音色,但反射在聽眾的耳中只有著不少的落差,顯然是大家的損失,澳門政府現在資源充裕的情況下,不知會否興建音樂廳呢?也許樂迷渴求的並不只是一張舒適的座椅,或雅緻的裝飾,他們真正的需要是場館內所聽到完美的音色,澳門社會文化的發展,與文化設施間有著莫大的影響,期待在澳門也能聽到醉人的「天籟之聲」,以作為孕育澳門年青音樂手的最佳場地。

「李傳韻的浦羅菲夫」音樂會 (演後評論)

由「天堂笑聲」到「孤魂哭聲」的音樂會

由「天堂笑聲」到「孤魂哭聲」的音樂會
文:天兒

六月十四日於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聽了「李傳韻的浦羅菲夫」音樂會,曲目十分精采,令人的聽覺有著極盡奢華的享受,每首樂曲都令人有進一步的期待,上半場曲目有楊納傑克 《狡猾的小狐狸》、浦羅哥菲夫的第一提琴協奏曲,作品19;下半場演奏柴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作品74《悲愴》,完場後並沒有「安哥」樂曲,當中《悲愴》是一首經典名曲,浦羅哥菲夫第一小提琴協奏曲則是現代經典,把此兩首「經典」於一個音樂會中演奏,實令人有種說不出的期待。而音樂會的氣氛是上半場的較為悅愉輕鬆,而下半場則是悲天憫人,心情沉重;可說是兩個極大的對比。

身穿全黑色西裝配以閃光衣領的李傳韻,內襯白色恤衫,及以一條純黑色的小手巾墊在提琴與戶膊間,當晚的打扮就如他自己一樣,不浮誇但郤發出閃爍光芒,他拉奏的高音溫醇悅耳,樂句間散發著扣人心弦的張力,拉奏十六分音符時忘了自我,散發著懾人的魅力,運弓時清勁有力,音色乾脆利落,樂曲的最後一粒音,在他的弓下慢慢消散,眾人在享受完音色完整的餘音後才熱烈鼓掌,被《紐約時報》稱為「一流小提琴家」及「有聽到李氏演奏小提琴已不枉這個晚上」的李傳韻,而當晚更不止聽到他「一次」的拉奏,因在奏完第一提琴協奏曲後,在聽眾熱情的拍掌下,他更四度謝幕,及後更再次獨奏「安哥」,只見他弦上弦落,手指在琴頸上飛馳,奏完後,在聽眾熱情不絶的掌聲下,再度獨奏「哥安」,拉奏出充滿藍調爵士風情的樂曲,但演奏到曲中,他竟停奏並說:「我唔識啦!」,李在演奏會中都喜歡加入一些「噱頭」,又如上次在澳門文化中心「琴動山河」音樂會中,他聲稱剛才演奏時將琴弓的弓毛弄脫了,而將弓毛在上,弓杆在下,將琴體夾在中間演奏…等等;不論是晚「事先安排」或實屬即興的演出,這亦能讓聽眾更為娛樂性、更為輕鬆帶著微笑情緒下地完結上半場而感到滿足萬分。

在愉悅氣氛下完結上半場的節目,下半場是否能立即投入《悲愴》的那份極度悲哀的情感中呢?序奏中,巴松管如嘆息地吹奏著憂鬱的引子,但略嫌音色未夠沉厚雄渾,難以牽引出主題的哀傷。直到第一樂章接近尾聲,單簧管沉鬱圓渾的音色下,樂句充滿了憂鬱色彩,慢慢地令人感染到孤寂的氣氛,樂句演釋深具感染力,尤如在樂隊一步一步的引領下踏上滿步跚欄的人生路。在第二樂章優雅的快板,圓舞曲般的旋律在弦樂與木管交替著,樂句亮麗悅耳,旋律呈弧線狀地流瀉著,樂句間深具感染力,如斯優美的音樂,令場館充滿舞會的氣氛。第三樂章的尾聲,銅管及敲擊樂爆發著剛烈的聲浪,彷彿奏出全曲的高潮,激昂澎湃,更令不少聽眾誤為全曲終結而鼓掌,但此舉郤令樂曲最戲劇化的一幕破壞了,樂曲隨之轉入全曲靈魂之第四樂章,樂隊「唱出」尤如哭訴的旋律,全曲最後彌漫著哀傷情感下完結。全曲能僅予人「好聽」的印象,但郤未能感動,亦未能令人震撼和回味,沒有標題所述「悲愴」的效果,令人回味的,就只有第二樂章圓舞曲的優雅,尤第一及第四樂章則未能充份表達曲中豐富的情感及那股深情的韻味;《悲愴》是強烈表現人類悲愴情緒的音樂,但是晚顯然未能充份把悲愴的心情在曲中表達出來。那會是因為現今的社會,生活條件太充裕,而難以表達心靈上的害怕、內心的恐懼?或是只因大家都沉溺在上半場的愉悅氣氛而難以投入呢?

在兩首「經典」樂曲的薰陶下,筆者確實異常滿足,但無奈,心情郤徘徊在歡喜與憂愁當中,那豈不是是我們的人生路,永遠都徘徊在歡喜與憂愁呢?當中,也永遠難於取一個平衡。

刻意包裝的小提琴家

刻意包裝的小提琴家
─ 李傳韻的浦羅哥菲夫演奏會觀後感
文:樂源

拉開音樂會的序幕是楊納傑克《狡猾的小狐狸》組曲,此曲源自布爾諾市的聞名歌劇,該劇是根據魯道夫.泰斯諾里特的小說《尖耳狐狸歷險記》撰寫脚本並作曲,內容取自捷克的民間傳說,劇中的動物與人類交流,從一隻小狐狸眼中可以看到人類的感情世界,利用短小旋律的短句組織,反映世間百態。組曲開始節奏非常輕巧而有力,最吸引是中段長笛獨奏,首席史德琳的長笛音色很圓潤及充滿感情,表現出森林中各種動物在跳躍,優美的旋律表達了樂曲的神髓,延展至第二樂章,音樂聲音的高低起伏如動物在追逐,隨著擊樂的加入,把樂曲推至最高,再回復平靜柔和,全曲活潑輕巧。

浦羅哥菲夫第一小提琴協奏曲‧作品19

曾在國際小提琴大賽中贏取多項世界冠軍,被譽為國際頂尖小提琴家之一的李傳韻,身穿閃邊黑禮服來到台中,帶著自信笑容的他開始溫柔地奏出浦羅哥菲夫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的主題旋律,但略嫌情感未夠投入,整個樂團的演奏也不大齊整;中段時,樂團與獨奏者漸漸地融和起來,李傳韻的手在琴絃上彈著、撥著,把小提琴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延至第三樂章節奏輕快而流暢,奏出抒情的旋律,協奏曲聽起來既圓潤又飽滿,結束在一段華麗的音調之後。

在ENCORE時李傳韻演奏了兩首樂曲,第一首是蕭斯特高維奇的小提琴協奏曲的華彩樂段,在剛毅的樂曲中,展露他的小提琴高超的技術,隨著節拍輕快地擺動身體,陶醉在他個人的音樂世界中,把樂曲推至最為激昂急板結束時,琴弓卻失掉到地板上,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掌聲中他再加奏了一段藍調爵士樂,但半途卻突然停下來說忘記了樂譜,觀眾享受這聽覺衝擊,亦欣賞他的率真而報以掌聲。但總覺是太刻意包裝了吧!

柴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作品74《悲愴》

最後一首樂曲是柴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作品74《悲愴》,此曲矚目之處在於它的旋律優美,技巧難度高,抽象而強烈地表現人類的悲愴情緒。樂曲從弱奏開始,憂傷而緩慢奏著首樂章,樂隊奏來過於平直,缺乏變化及輕描淡寫,顯得悶氣沈沈,未能深刻表達悲痛、哀愁的情感。第三章漸漸推進,樂隊以抖擻狀態奏出壯麗而宏偉的進行曲,強烈緊湊的旋律結束,觀眾被牽動著,部份觀眾仍然按捺不住鼓掌,雖然第一副團長梁建楓演奏前介紹已提醒觀眾留意不要在此刻鼓掌。

第四章之始由小提琴奏著沉重,悲哀的音樂,如泣如訴,散發著微弱死亡氣息,很有終極的感覺,末段由激盪回到平靜,樂曲結束在消極悲慘的音調中。
此次擔任香港管弦樂團指揮的是捷克指揮大師貝勞拿域調,他是BBC交響樂團的總指揮及布拉格管弦樂團的創辦人,整晚充滿自信,動作揮洒自如,憑他深厚的音樂造詣,停頓及起拍精妙準確,首二樂曲能帶出樂曲中的真緻情感與箇中神韻。但在演奏《悲愴》一曲時,卻沒有期待中的愴傷及絕望,終極與悲愴感覺亦不夠深刻。

總括而言是次演奏會是值得欣賞的,三位名家之作蘊藏著豐富的人生感受,像是代表著不同的生命樂章,各具特色,第一首諧謔趣緻,輕巧愉快,隨著是現代古典的含蓄,最後是生命的苦惱、悲痛及絕境。無論你偏愛那一首樂曲,你還是要繼續去編寫自己的生命樂章呢!

古典音樂的「拉闊」魅力

古典音樂的「拉闊」魅力
文: 小熊

當看見「交響曲」、「協奏曲」、「管弦樂團」、「柴可夫斯基」等古典音樂的詞彙時,您是否不其然將之與「乏味呆板」、「曲高和寡」等負面印象聯想在一起?其實古典音樂並非是那麼枯燥無味的冷門玩兒,也許我們尚未耳聞目睹樂團與指揮無懈可擊的「拉闊」演出(取其“Live”的諧音,意指「現場演出」),未曾感受那集視覺與聽覺一身的「視聽衝擊」;也許,因為太多的錄音唱片讓我們的聽覺日漸麻木,因而卻步於走到音樂廳去,嘗試與古典音樂的世界擦出火花;更也許,我們錯過如二零零八年六月十三日及十四日,一連兩晚在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舉行的「李傳韻的浦羅哥菲夫」音樂會,所以才會對古典音樂的真義產生誤解。

開啟異國音樂世界的鑰匙

甫踏進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便發現那呈橢圓形的音樂廳設計,讓現場共二千多個座席的目光,都自然地集中在正中央的舞台。抬頭仰望,更有可作調校的迴音罩及簾幕,讓無論身處任何位置的聽眾,均能接收最直接、最真實的樂聲。在如斯嚴謹與巧妙設計的會場中,聽眾們又怎可顧左右而言他,不去全神貫注地欣賞香港管弦樂團即將獻上音樂會的第一首樂曲,由捷克指揮貝勞拿域(Jiri Belohlavek)帶領,演奏同是捷克的著名國民樂派作曲家楊傑納克(Leos Janacek, 1854-1928)、選自歌劇《狡滑的小狐狸》的組曲?

此一組曲充分體現了楊傑納克對管樂器獨特音韻的發揮,在滿佈活力的旋律中,揉合了短笛、長笛、豎琴、小提琴等的配器,讓現場彷彿幻化成作曲家的故鄉森林,毛蟲、蟋蟀、狐狸、落葉、秋風、少女等都齊集在這個森林裡,組成如「和路迪士尼」般的卡通奇趣故事,也是讓聽眾們可以很鬆容地感受到,楊納傑克對捷克民族文化那一份深深的迷戀。貝勞拿域選以此曲作為音樂會的首曲,不但為聽眾提供了一個優閒舒泰的聽覺暖身運動,相信更可藉此向現場推介其祖國的優秀音樂作品,為日後有興趣進一步接觸捷克音樂作品的聽眾,送上開啟音樂寶庫的鑰匙。

李傳韻的浦羅哥菲夫

聽眾們正在安放龥匙的期間,舞台上管弦樂團的成員數目已不知不覺地出現變化,為的是要即將送上音樂會的點題曲目,由以豐富表達能力見稱的著名小提琴家李傳韻與香港管弦樂團合作,演奏俄國音樂家浦羅哥菲夫(Sergei Prokofiev, 1891-1953)的第一小提琴協奏曲。

在中提琴的顫音上,第一樂章中的小提琴唱出了富於表情、如歌如夢的第一主題,而中段的獨奏小提琴奏出的狂熱主題,亦是初見李傳韻嫻熟高超的琴技,無論是撥弦或運弓等技巧,都是多麼的渾然天成,加上其豐富的肢體動作,使得與第一段的柔情形成強烈對比。緊接而來第二樂章諧謔曲,再次展現李傳韻對演奏小提琴的無比熱誠,無論是他以小提琴跳躍出半音階的上升音程,或是再轉成迴旋曲主題,都把這個充滿精力的主題逐步地推動著整個樂章。在此樂章的兩段副題裡,那管是節奏輕快的斷奏、或是在木管伴奏裡小提琴反覆奏著策馬般的特殊音色,李傳韻都似是把它融為個人的創作,奏得情感真摰、精髓傳神。在最後的樂章中(第三樂章),在全隊弦樂的伴奏引導下,低音管奏出優美的旋律,讓樂曲進入快板與中板的主題變奏部份,最後由小提琴奏出第一樂章抒情的主題旋律,並配合李傳韻炫目的華麗演奏,直至全曲在幽靜安詳中結束。

很明顯地,不論是三個樂章的鮮明主題,以及對演奏者的情感投入和演奏技巧要求,完全是和李傳韻的演奏風格切合得天衣無縫;浦羅哥菲夫此一作品的演奏在李傳韻手裡,充分地表現出作曲家的激進、尖銳風格,使聽眾直接感受曲中的情感傳遞,也是映襯李傳韻在演奏期間散發著奪目耀眼的光芒,讓他嬴得全場連綿不斷的掌聲。

真心的「安哥」,無意的「失誤」?

本以為慣性的三度出台謝幕過後,聽眾的掌聲便會隨之然消失。可是,絲毫未減的掌聲,恰恰正如流行音樂會裡的「安哥」,讓李傳韻不得不「順應民意」,在第四度出台致謝後,「隨意地」奏起與普羅高菲夫並稱為「二十世紀蘇聯的樂壇雙傑」、蕭斯達高維契(Shostakovich, 1906-1975)的小提琴協奏曲華彩樂段。只見李傳韻邊奏邊踱,在只有數步的空間(首席小提琴座席與指揮台之間)來回走動,驟似無意識的步伐,卻是加添了他對演奏樂曲的投入,步間的演奏音韻分毫不差,讓人更見佩服。

突然,似乎是不可能的失誤竟然發生!在樂曲的完結段落,李傳韻的琴弓竟然在一個撥弦動作之後「無意地」掉落在地上!就像是搖滾音樂會的電結他手,在音樂會結束時將電結他擊毀的畫面!當然,從李傳韻身後的首席小提琴手及大提琴手的鎮靜臉部表情,也許已告訴聽眾,此一「失誤」的真偽。無論如何,此一充滿「視覺效果」之舉,已換來全場更熱烈的掌聲,久久未有平息。

欲罷不能的持續掌聲,「逼使」李傳韻在再次第四度出台時,馬上奏出一段曲風較為現代的藍調樂曲。這次他不再走動,反而是隨著琴音在原地不斷擺動身體,令人既是陶醉、更覺有點諧趣。正當觀眾再度被樂曲吸引之時,李傳韻突然垂琴停奏,說出一句清晰的廣東話:「之後唔識(演奏)嘞!」,以此來結束這段即興的表演,並帶著略見靦腆的神情快步返回後台,全場也是頓時泛起轟然的歡笑聲。而此刻在古典音樂會中罕見的歡笑聲,正好替代了一貫的掌聲雷動,歡送這位不單天才橫溢,更是「匠心獨運」的小提琴家。

貝勞拿域的柴可夫斯基

相信李傳韻的演奏已經使現場部份慕名而來者感到心滿意足,因此在中場休息過後,發現音樂廳的聽眾席空位明顯多了。儘管如此,卻絲毫不減尚在現場的聽眾、對即將演奏俄國音樂家柴可夫斯基(Pyotr Ilyich Tchaikovsky, 1840-1893)的最後作品──第六交響曲的期待之情。

被譽為最能完整體現柴可夫斯基畢生美學觀的第六交響曲,開始在管弦樂團裡的大管晦暗地奏出。那陰暗抑鬱的引子,充滿著陰暗和悲痛的情緒,並緩緩地道出了主題,中提琴和大提琴奏出的琴音若斷若續,彷似透現著情感的驚慌不安。相比之下,讓抒情的第二主題顯得充滿溫暖及幸福的幻想。突然,這幻想被猛然的一擊所驚醒,主題被更加緊張地發展著,而小號、長號和大號奏出葬儀的歌調,讓不安的音調頓化成絕望的哀嚎。及至第二樂章奏起之時,更不得不佩服柴可夫斯基的大膽創新,竟以輕快的芭蕾舞曲,藉此描寫其他景物來反襯原來的悲劇性主題。五拍子的圓舞曲,就像熟悉的柴可夫斯基的舞劇作品,同是那麼流暢、靈活和輕快。後段更是加強了如舞會的意象感覺,使得與第一樂章的沉鬱主題更見不協調。

不協調的感覺尚且未散,活潑詼諧的進行曲(第三樂章)便隨之而起。第一主題旋風般地急速進行,時而焦慮不安、時而充滿光輝、時而令人生厭、時而生氣勃勃,彷似是表現對生活的無法適應,而在其中暗藏進行曲的節奏,更在第二主題中有力地得以發展,讓人聯想起一場緊張的鬥爭正在進行著。此刻,只見高舉指揮棒、站在指揮台上的貝勞拿域,仿似幻化作領奏凱歌的巨人,帶領著樂團奏出威武雄壯的凱歌;那震耳欲聾的音韻,更使仍沉溺在首樂章中悲慘氣氛的聽眾,得以一舒心中鬱悶,聽著節奏鮮明強勁的主題,感染音樂廳裡充滿生機的氣息。

未知是否聽眾都被壯麗的第三樂章牽動了激昂的情緒,樂章結束後,熱烈的掌聲突然在聽眾席中隆隆響起。諷刺的是,主辦單位似乎早已料到此一情況,因而早在場刊內言明:「觀眾若按捺不住,在這激昂的第三樂章後就鼓掌,那便錯過了『悲愴』最戲劇化的一刻。」這時候的氣氛難免突兀,但能牽動如此落差的聽眾情緒,心底裡不由得更佩服那站在指揮台上的「巨人」──貝勞拿域的指揮造詣。作為一個樂團的靈魂人物,貝勞拿域已經成功地將樂團引領到一個理想演出狀態,將第六交響曲的感染力傳遞給現場的每一位聽眾。雖然由於位置的關係,我未能看見貝勞拿域的臉部表情為何,但眼睛看著他情感澎湃的舉手投足,耳朵靜聽著由其指揮的第六交響曲,堪稱是欣賞古典音樂中的一種享受。

「沉重」的句號

也許是那掌聲確實破壞了「戲劇化」的轉承氣氛,使得在第四樂章起奏前,音樂廳裡的寂靜氣氛更覺凝重,相信這也是指揮在帶領團員重新投入最後樂章的情緒準備工作吧?在第四樂章之始,第一主題幾乎便是第一樂章的引子重提,在比較前一樂章的凱旋進行曲下,如泣似訴的琴音更似是絕望的悲鳴。在低音大提琴的持續音與定音鼓不停的敲擊,絕望的情緒被推至最高點,隨著輕輕一記銅鑼聲,尤如喪鐘般告示著死亡的來臨,長號與大號奏出安魂曲般的禱告,沮喪、消沉的低音調在持續著,全曲在悲劇的情緒中徐徐結束。

第四樂章結束的一剎那,總覺得那片刻時間的靜默似是顯得太短。不過,從全場報以的「沉重」掌聲中,使人完全能感受到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回應,亦是為今次的音樂會劃上了頗為完滿的句號。這一場「李傳韻的浦羅哥菲夫」音樂會相信已經敲響了聽眾的心靈,更獲得回應;從「觀看」、以至聆聽「拉闊」的古典音樂會當中,聽眾們所獲得的滿足,絕對是相比安坐家中閱讀資料、收聽唱片,更來得真實、更能感受音樂家藉著樂曲傳遞的精神訊息,而這一種精神的傳遞,不就是正好打破那「古典音樂是枯燥無味」的妄言嗎?

傳韻達義──普出非凡天才樂章

傳韻達義──普出非凡天才樂章
---- 記香港文化中心《李傳韻的浦羅哥菲夫》
文:承鈺

日前在香港文化中心看一場「李傳韻的浦羅哥菲夫」,應當看成兩場表演,分裂成李傳韻一部份,加上香港管絃樂團的一部份,這才較為公充。

無可置疑,李傳韻是中國年青一輩小提琴家中的天才之一,他的琴技出神入化,除了天份以外,其父母的培育和個人的努力都不可抹殺。這名天才光芒似乎要依靠手上的一把提琴才能激發出來,讓人難以置信這位外表肥胖、其貌不揚的琴手,如何與包裝得美侖美奐的李雲迪或郎朗相提並論;上天也許是公平的,琴手的才華全在其十指間,今次演出俄羅斯作曲家浦羅哥菲夫的第一小提琴協奏曲‧作品19,李傳韻演奏來可就得心應手。十九世紀末新世紀思潮下,浦羅哥菲夫的樂曲以其曲風變化多端,變幻莫測而成名;正好李傳韻這小提琴天才個性中亦有多少桀驁不馴,作曲家刻意營造的怪異曲風,讓李傳韻有機會好好發揮音樂及其個人本色,揮灑自如,牽動了現場觀眾的心。難怪一曲既終,觀眾戀戀不捨,多次鼓掌逼得李傳韻三番四次出台謝幕,最後不得不多奏兩首(?)第一首的蕭斯達哥維契的無伴奏華彩樂段,蕭斯達哥維契是二十世紀作曲家中深具影響力的一位。在他的作品中亦不時流露出叛逆的性格,這個也許正是李傳韻選擇此曲的理由,大約與作曲家的個性有著共通點──天才橫溢亦有點出世脫俗。擁有與作曲家同樣心情個性前題下,李傳韻感應到作曲家的心情,奏出來的樂曲感染力驚人,再加上後一首他說是自己亂作一通的樂曲,加奏一曲還來個戲劇性的運弓以至飛彈甩脫,讓觀眾在陶醉之中倏然而闋,戀戀不捨之情良久不去,無論有心或無意,小提琴手的造詣非凡,確是值得一聽再聽。

感情出錯 動人處難動人情

相比之下,香港管絃樂團選擇的兩首樂曲:序幕的楊納傑克《狡猾的小狐狸》:組曲及下半場經典之作──柴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作品74──「悲愴」,則有點未能貫徹始終,亦略嫌華麗有餘而悲愴不足。

倫納德‧伯恩斯坦 (Leonard Bernstein)提過:指揮對作品的理解有多深,會直接影響演奏的水平。今次由BBC交響樂團總指揮貝勞拿域(Jiri Belohlavek)擔任指揮一職,按其國際地位,理應對兩首樂曲均有深入理解,特別是其捷克同鄉楊納傑克,貝勞拿域指揮下的《狡猾的小狐狸》:組曲活潑生動,幽默可愛,作為序幕一如前菜以沙律奉客,清新可喜,讓人胃口大開。然而待李傳韻演出後,觀眾在中場休息期間均沉醉在李傳韻的悠揚樂韻中,序曲予人明快的感覺減少了,鋪排出下半場情緒急轉直下,從上半場一片輕鬆節奏中,步步走向沉鬱灰暗的調子,在第一樂章中,連串悲哀的引子及強弱聲音此起彼落,起伏多變的音符帶動下,最後一段類似送葬之歌,以銅管的清妙聲音奏出,多少有荒涼之感。待到第二樂章(優雅的板)及第三樂章(非常活潑的快板)那些華麗節奏,如充滿舞會氣氛的圓舞曲般的旋律、詼諧曲夾雜了進行曲色彩的音調,香港管絃樂團在演奏這類樂曲上,還真的做到一片和諧,高低音調的提琴平均分佈,似乎將柴可夫斯基原來要營造的椎心刺骨感覺一抹而空,及至最後一個樂章(終曲‧哀愁的慢板)便顯得張力不足,無法突出那如泣似訴的情感,「悅耳」反而成為致命傷。貝勞拿域相信對柴可夫斯基亦有著相當深入的理解,無論從作曲家在音樂上的權威性以及二人在國籍身份上的貼近相類情懷,然而這種理解又能否與香港管絃樂團迅速磨合,整理出一首能感動人心的《悲愴》?音樂是有情感的藝術,將無形的情感通過樂章而動之以情,感之以形,非得先從眾多樂團成員身上開始,迸發出火花再點燃起觀眾心中的激情。無奈,香港管絃樂團似乎在這一點上與「悲愴」二字還有些距離,空有其樂章之型而失其韻,無怪要真正傳韻達義的李傳韻擔正頭牌,古典名牌的「悲愴」變了徒具外型,未能觸動人心;或者讓人高興的是,現今社會不興作「傷春悲秋」,又有多少人體會到「悲愴」的切膚之痛呢?

猶如失去靈魂的不安

猶如失去靈魂的不安
---聽廣州星海音樂廳成立十周年慶典特別系列-「愛不釋手的浪漫」音樂會評論
文:天兒

廣州星海音樂廳於一九九八年三月三日建成。以中國近代著名音樂家冼星海命名。同年六月十三日,星海音樂廳舉行了第一場音樂會-廣州交響樂團「珠江樂韻星海情」,事隔十年,於二零零八年六月七日晚上八時,奧古斯丁.杜梅(Augustin Dumay)聯同廣州交響樂團,在交響樂廳帶來一場星海音樂廳成立十周年慶典特別系列-「愛不釋手的浪漫」。是次音樂會的選曲,其中一首為孟徳爾遜的小提琴協奏曲,此乃是花了十年時間創作的作品,在星海音樂廳成立十周年慶典音樂會中演奏,別具深厚意義。而指揮杜梅兼任指揮與小提琴獨奏的角色,為此場慶典音樂會倍添色彩。

指揮猶如是交響樂團的靈魂,激發樂曲中的喜怒哀樂使其發揮得淋漓盡至、高潮迭起,指揮棒就如魔術棒般令樂句中的表情更為豐富、幻化多端。但杜梅在演奏小提琴協奏曲中,則同時兼任小提琴獨奏及指揮,在此如何取得協調,相信是最大考驗。小提琴獨奏中,杜梅演釋得浪漫醉人,音符如串成流水般在小溪間流動,旋律流麗順暢,表現出燦爛的獨奏技巧,琴音豐潤美妙,令人沈醉在優美的音色之中。杜梅公認為莫扎特的詮釋者,早在莫扎特的年代,指揮很多時會同時兼任鋼琴獨奏,因作曲家多會親自演釋自己的作品。而反觀此曲,由於小提琴獨奏技巧較強,並與管弦樂間有較多的旋律應答,關係密不可分,相對則較難兼顧兩者的角色。但當指揮與獨奏兩者合一時,帶領樂手們統一的重任,則落在第一小提琴首席上,當晚見他均以較大的身體語言,盼望各樂手能感受樂句的快慢。但效果郤未如理想,部份樂句顯得鬆散,整個樂曲尤如失去靈魂般,旋律間不時露出主題的不安,又未能充份表現出豐富的音樂表情,而在旋律相互穿插的樂句中,則略嫌未能達到水乳交融、流水穿插、流暢優美的醉人效果,無法撐起扣人心弦的張力。

下半場演出有「歌謠曲之王」之稱舒伯特的樂曲-降B大調第五交響曲,此曲中的旋律也如歌湧泉般優美,旋律主題突出,演出後那優美的主題旋律也能深刻地烙在聽眾的腦海,而樂團的弦樂部份表現突出,令整句樂曲洋溢著愉悅的氣氛。

有「樂器之王」的美譽的星海交響樂演奏大廳,所聽到的音色醉人。據《中国建设发展》1999年第一期所述,「為了使音樂廳的音響效果發揮到最佳水準,使用了從雲南省按意大利技術生產的5cm厚木板,对地面、舞台和墻壁进行鋪砌;觀眾座椅也特别從日本購進,這種座椅吸音面積小,起落無聲,坐人與否均不影响声場效果。大廳的穹顶吊着40來塊經過精密計算尺寸的调音板,使音樂更富於層次和悦耳動聽。經檢測,在演奏大廳,無論遠近、每一個座位、不同的角度接收到的音場强度基本是均匀的,而且混响時間可以達到1.8秒。综合聲學指標達到國際一流的專業交響音樂廳標準,國内外不少著名的指揮家和演奏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反觀澳門文化中心的綜合劇院的設計,要照顧各種演藝節目的需要,在音響考量方面,則則顧全了。

在澳門社會文化不斷進步下,相續引入大規模、高水準的製作,在提供舒適座位,各項完備施設之餘,是否應考慮投放資源興建專為舉行音樂會的音樂廳呢?音樂廳的條件往往影響音樂表現,條件欠佳,就算樂手發出有如天籟之聲般美妙的音色,但反射在聽眾的耳中只有著不少的落差,顯然是大家的損失,澳門政府現在資源充裕的情況下,不知會否興建音樂廳呢?也許樂迷渴求的並不只是一張舒適的座椅,或雅緻的裝飾,他們真正的需要是場館內所聽到完美的音色,澳門社會文化的發展,與文化設施間有著莫大的影響,期待在澳門也能聽到醉人的「天籟之聲」,以作為孕育澳門年青音樂手的最佳場地。

差利卓別靈.音樂世界(演後評論)

借卡爾的「耳朵」看差利的默片

借卡爾的「耳朵」看差利的默片
文:小孩

差利卓別靈這個名字幾乎等於幽默,當差利再加上作曲兼指揮家卡爾‧戴維斯(Carl Davis),就等於甚麼呢?二零零年三月二十二晚,於文化中心舉行的「差利卓別靈音樂世界」,就在綜合劇院放映了《移民者》、《治療》、《百貨店巡視員》及《投機者》四齣經典默片,再配合卡爾‧戴維斯的指揮及香港管弦樂團合作的現場音樂伴奏,讓喜愛差利的觀眾得以重新經歷一個不一樣的默片旅程。

據卡爾‧戴維斯在「差利與我」的感言中自述:「我艱苦工作了一年,才把收在日內瓦,卓別靈舊居金字頂下,儲物室裡那些塵封的紙皮袋內的樂譜整理完成……我和工作小組於一九八九年把《城市之光》的樂譜整理復原,跟著再一部接一部的做下去,完成了一九二五版的《淘金熱》和《差利與小孩》這兩套。此後,差利於一九一六至一七年為互助製片廠拍攝的十二齣短片,成了我熱切昐望沾手的對象。那些默片的配樂沒有留下紀錄,而我自從在一九八零年代泰晤士電視台製作《差利卓別靈------不為人知的片段》,潛心探索他自創的音樂後,到了這時,時機已經成熟了,取自『互助』的剪片和剪餘片,是那個專輯最引人的部分,我早已渴望把它們完成。英國電影學會有興趣把整個系列製成數碼影碟,於是,十二齣默片的電影音樂终於齊全了。」

最早期的默片都是現場奏樂的,在這電子數碼的年代能回復最原始最真實的配樂方式來看默片,實在其樂無窮,最令人興奮的是你可以與影片一同觀賞管弦樂團的演奏,因為樂團並沒有隱藏,就在台上,就在你的眼前。

四齣默片的主角其實有三個,奸險兇惡的邪惡「大隻佬」、貌美如花的善良美少女及身材嬌小的正義小市民,從這個組合的公式中演化出四齣不同主題的默片。

《移民者》主要取景於一艘輪船上與一間餐廳內,男女主角在船上邂逅,因差利仗義救濟女主角而相愛,到達移民之地紐約後就被迫分開,在餐廳內二人重遇,最後結成夫婦。喜劇元素首先在船上發生,船隻非常顛簸,令人作嘔,差利與船上一個男人此起彼落地打嗝,現場配樂也隨着他們的節奏以管樂演奏;在《百貨店巡視員》中,當差利遇上一個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雙方在辦公室互相打量時,粒狀的小提琴撥奏就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地呈現,兩者皆渲染了那本來無聲的戲劇幽默。

《百貨店巡視員》中「大隻佬」被合夥人用抽屜打暈後終於覺醒的那一刻,突然「查」的一聲震盪,感受至深,彷彿我們也同時被喚「醒」了。《投機者》中逃犯差利與「大隻佬」,在聚會中用腳暗踢對方的臀部,一下腳踢就是一下鼓聲,強化了他們每一個動作的力量,就像只有觀眾才聽得見他們之間的角力。

《移民者》於餐廳內的小提琴與鋼琴現場演奏,《百貨店巡視員》的患柏金遜症的吹喇叭老翁的畫內音,經由樂隊現場演繹,尤如身歷其境,在瞬間,我們變身為餐廳及百貨店的顧客。
喜怒哀樂、起承轉合隨着相應的樂聲讓觀眾的心潮亦波瀾起伏,療養院的旋轉大門、百貨店的手扶電梯,潦倒的小子、醉酒的紳士、機智的逃犯,這一切……隨着掌聲、隨着螢光幕中俊俏的差利卓別靈的生活半身側坐肖像而消失,但他的幽默形象卻深植於觀眾心中,感謝卡爾‧戴維斯借了他的「耳朵」給喜愛差利和他的經典默片的觀眾,經歷一個嶄新的經典默片旅程,紀念差利式諷刺幽默永垂不朽,向差利卓別靈致敬!也向卡爾‧戴維斯的「耳朵」致敬。

水滸傳(演後評論)

解構林奕華的《水滸傳》

解構林奕華的《水滸傳》
文:慕容若

看完了林奕華的現代版四大名著系列作品之《水滸傳》,第一印象是,當中九個主要人物的演出都很有份量,演員唸白的內容特別多,作品要傳達的信息量很大。筆者只好從中抽絲剝繭,嘗試挖掘作品當中的內在涵意。

林奕華的創作意念,是把古典名著《水滸傳》中人物的精神與現代社會連接起來,把水滸英雄人物改頭換面,並將他們因在當時的各種社會環境壓迫下逼上梁山的求生意志和欲望,與現代社會的男人所處的現實生存狀態進行了比照,讓觀眾從中透過找尋「什麼是男人?」這個問題的答案,解讀現代男人所面對的種種壓力與痛苦,讓觀眾觀照自我的存在狀態。

實際上,原著《水滸傳》與舞臺劇《水滸傳》的關係從作品中是無從體現的,也無法從演出中尋找到水滸人物的原型或故事的脈絡。如果要找出一些聯繫的話,就只有一開始時現代版林沖所演的一段京劇「林沖夜奔」;九個主角的名字和九位水滸英雄人物的名字一樣;製作人從原著《水滸傳》中揀選了九個和男性相關的象徵符號:老虎、賭博、人肉、刀、酒、賊、智多星、大佬、浪子。講到這些符號,套用在現代人的身上,都是象徵暴力的,要作為戲劇元素的話,所反映的只能局限於社會某個層面或某種人的生存狀態和生活面貌。因此,製作者所選取的是《水滸傳》中的暴力元素,反映在現代黑社會男人的生活內容當中,作為貫穿整個作品的主軸。

於是,我們看到的是九個男人各自施展渾身解數,透過試演一場導演設定了內容的角色扮演和他們自己的個人獨白,角逐一部黑幫電影的角色。從導演特定的九個「哥弟嫂」角色扮演情境當中,「大哥」、「小弟」和「嫂子」都共同面臨了撞車的處境和互相之間要不要展開廝殺的抉擇。在這過程中,男人們在演繹那些擁有社會早已經賦予或者認定的「身份」和「地位」的人物角色的同時,卻不自覺地陷入了一種備受困惑和深感焦慮的痛苦當中,因為這種痛苦恰恰與現實生活中自己所承受的壓力是共通的。男人在社會上要面對的種種無形枷鎖,都在《水滸傳》裏九個男人的自白中都一一呈現了,例如男人應該講義氣才有面子;要足智多謀才可駕馭全局;要比別人強才能穩佔優勢;要讓女人崇拜才是情場聖手;陽具要大才能展現雄性魅力;酒量要過人才夠豪爽..‥‥男人都仿佛活在一種缺乏自信的、無法自我掌控和自我肯定的痛苦當中,因為並非所有男人都真正想擁有這些「慾望」卻又必須以這種面目示人。

林奕華的《水滸傳》讓男性觀眾重新審視他們真正的自我存在,同時也向女性提出了需要反思的諸多問題。整個劇中只有三個女演員,她們飾演的角色都是會勾引男人的、愛穿名牌的、依附著男人過活的、沒有智慧的、被男人任意淩辱、讓男人隨意呼來喚去的。這些以荒誕的手法對女性的種種平面化的象徵性描寫,都是用以襯托和突出男性所謂高大威猛的假設性形象,強調現今華人社會依然慣性遵從的父權意識形態,也讓女性觀眾對自身的社會角色和地位等問題進行反思,同時諷刺當下這個物慾橫流,金錢至上的消費化社會裡,人們對良好生活質量的期盼,對社會道德價值標準的認知,都只泛於粗淺平庸的物質層面。

在戲的上半部分,林奕華透過觀眾熟悉的、從影視媒體中輕易接觸到的黑幫暴力情景;以燈效營造出新鮮的視覺感官刺激和最貼近大眾的、充滿娛樂性的荒誕揶揄式表現手法來處理,帶出諧趣惹笑的氣氛。最突出的莫過於演員們不時爆響的髒話和常常做出的不文動作,至於是否所有觀眾都接受這種手法,這是否突出戲裡黑道中人形象化描繪的必然方法,相信持不同藝術審美標準的觀眾自有不同的評價與觀點。值得讚賞的是利用演員的前後走位配合燈光在天幕上打造出來的剪影視覺效果,那些與演員的對白內容相結合的影子忽大忽小,營造出誇張的人物大小和高低的對比,來比喻人處於強弱優劣之間的彼此較量,既有趣味又富感染力,諷刺效果突出,表現力豐腴和有層次。

而在戲的下半場,舞臺節奏明顯有所轉變。演員的內心戲和獨白內容變得多起來,感情色彩變得濃烈,把本被瘋狂乖張的戲劇張力牽動著情緒的觀眾帶到沉鬱凝重的劇場氛圍當中。黑幫大佬在曲終人散後的孤獨;殘忍惡漢對小花的憐惜所顯露的赤子之心;男人們酒醉後的落寞無奈‥‥‥演員和觀眾都在一同深思,日常生活裡的所謂條條框框,那些我們對自我的最低層次的要求,到底是否生命裡所追求的最終的宿願?還是我們自我設定的思想和心理上的虛榮的包袱?

誠然,林奕華的《水滸傳》要傳達的訊息可能還不只這些,以大眾流行文化的模式來呈現這部作品,也許是他期望與觀眾對話的手段。然而,正如筆者以上提到,對藝術欣賞持有不同角度的觀眾,其對於作品的接受程度自然大相逕庭。綜觀在澳門第一場演出觀眾的現場反應,無端拍掌的有,一聽到髒話即高聲大笑的有,看到男女之間性動作頓時大呼小叫者亦不乏人。儘管不太肯定這是否觀眾對作品產生的一種認同或共鳴,可如此對話的結果卻非筆者所想,未知是否林奕華所願?

舞台上解剖人性──《水滸傳》

舞台上解剖人性──《水滸傳》
男人和女人的千古欲求
文:承鈺

假如你以為小說《水滸傳》是個男人為尊的世界,又假如你以為舞台劇《水滸傳》是正經八百的大片,在看過由林奕華導演的《水滸傳》後相信會有另一番體會。從海報上那分崩離析的《水滸傳》三個大字,開宗明義告訴你今次要做的,正是要解拆「水滸」,以及它後面的真義:What is Man?

全長三小時的節目〈除去中間的十五分鐘休息〉,分成上下兩部份,合計廿八場,看似多而雜亂,然而圍繞的主題只得一個「人的慾望和痛苦」。故事大致可以分為一個主軸和多個輔線,主軸以黑幫的「大哥、小弟和嫂子」,設計了九個不同的角色扮演配搭,示範九個不同的場面,同樣的人,發生類似的事,將如何自處。本來類似這種荒誕色彩的故事,單純看一、兩場便足夠,但林奕華特意安排九場,套句俗話是「扭盡九條橋」,為的是將一個平面的故事,帶出多少立體的感覺。做人的選擇就是這樣多元化而又具多變性,用「勾義嫂」的主題放在今時今日的社會,也許不夠緊貼我們的日常生活,然而當中闡述的情義、愛情、權力、物慾……卻是縈繞著我們生活中的一分一秒。編劇原意中的「酒色財氣」,著實是我們生活中的慾望而已。所以《水滸傳》所探討的不止是男人的問題,也是生而為人的問題,人皆有慾望,只在乎慾望的大小,反過來可以探究人的本質及生而為何物。

慾望交織人生

從《水滸傳》中不但看到人的慾望,從對慾望的追求和渴望中,我們亦看到痛苦,雖然舞台劇中大致將角色分為男人和女人,然而兩種性別的特質,其實只在每個人的身上按不同比例出現,只不過在這個以父權為尊的社會中,人的價值不是由他自身而估量,而是從別人的眼中作出肯定,特別是女性,一般都以男性的眼光作為依據,變相而成一種從屬關係。

當然,正如林奕華所說,《水滸傳》提出了這些問題,但解決的方法不可能由導演提供。他笑說:「只不過三個小時的節目,導演當然不會提供答案,否則應該要按分鐘計算門票收費。」

單從演出角度看,《水滸傳》的娛樂性還夠豐富的,特別是在華人地區,以華人那根深柢固的傳統慾望──「酒色財氣」來表述生活中的各種問題,易生共鳴是可以理解的。選擇台灣演員除了之前林奕華在公開場合提過,台灣演員擁有比香港演員更佳的氣質以外,長相漂亮也許是另一個選擇的原因,至少可以吸引到觀眾的注目,這種市場考慮不是沒有理由,當然也獲得理解。

林奕華喜歡將演員戲份平均安排,看起來就算是三名女角,亦沒有半點配角感覺,全場十二名演員的戲份相若,沒有主次之分,加上多名演員合作已久,故事亦演得滾瓜爛熟,猶幸當中亦有扣上多少現實生活訊息(例如模擬拍照影射明星床照風波),加上故事主調為人生之苦,在多場獨白故事中的上班族權力鬥爭、浪子對女人的看法、又或者股票投機者的心路歷程,全部似曾相識,或者是你、也許是我的親身體會、切入了現實生活之中,讓《水滸傳》的要旨變得立體而恆久。

俗不可「耐」

俗不可「耐」
—我看非常林奕華《水滸傳》(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2008年3月7日)
文:在思

媚俗與隨俗間的市場窄縫

看罷海報上赤裸上身的張孝全加一眾港台明星「聯合推薦」的強力硬銷,第一個反應是「有必要如此『媚俗』麼?」但原來這有個比較高貴的寫法叫「市場導向」,結果《水滸傳》在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連開兩場火速爆滿,除一般劇場常客外,明顯見到很多年青的生面孔進場。

俗世男女的「低俗/ 通俗」故事

《水滸傳》首先由盛鑑秀出一身亮麗的京劇功架,一句「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為九位演員以遴選為主幹的演出揭開序幕:一女二男的三角關係,男女私情與兄弟情誼中間「兩個只能活一個」的抉擇;一個處境內卻透過多種角度的呈現與人物關係的延伸,展現出九位男角的截然不同的個性特質,道出的卻盡是男人之苦。

一段段角色扮演其實只有三角:當老大的要顧兄弟、要顧面子、要解決問題;當小弟的依附權勢,又敬又畏(連搭上的大嫂也是一個強悍潑辣的腳色);出軌的嫂子倒是較自由的─不管下場怎樣,都大膽的擺脫了不愛自己/ 自己不愛的那個人。

爆炸力十足的酷女,加上琳瑯滿目的型男,連珠砲發的轟炸觀眾視覺與聽覺,在澳門舞台鮮見露骨「踩界」的性/ 兩性話題觸發了非常頻密的笑位,笑得尤其大聲的是坐在我後方的兩位女士。

非常「不俗」的演員與技術支援

然而,朋友們普遍對「人肉」的那一段印象最深刻:深沉兇殘的的士司機,向一個又一個淫虐女性的乘客展開殺戮,殺機卻源於司機對性的無能無助;李建常幾乎只靠獨白,將觀眾牽進不單有聲音的陰冷空間,配合背幕逐步加深的一片腥紅,一個男性錐心刺骨的憤怒與無助,就此簡潔有力的表達出來。

《水滸傳》的舞台、佈景、燈光設計非常多樣化,第一幕撞車場面透過冒煙的車殼配上「莊麗」的背幕投影率先讓觀眾眼前一亮;透過演員的前後走位在後幕營造另一個剪影場面,雙畫面上真身加剪影的演出一再展示了演員的深厚功力,也為日漸被濫用的「多媒體/ 投影」造了亮麗的示範:投影的功能不再只是為舞台外加一個豐富的背景,而是建構了可以與演員互動的舞台。

擲地有聲的「俗」

打從宣傳開始,到演員、故事結構、對白設計、舞台裝置、到場刊裡尤見豐富的文字編排,《水滸傳》可堪玩味之處甚多,當中更見不少計算準確的地方:由張孝全耍個酷斃眼神脫去上衣來演「浪子」,即是未盡貼切神似,相信也絕對滿足了不少女性觀眾進場前的「合理」期望;偏偏三位女角揮灑自如地演繹了多個偷情艷女的角色,演後座談會上「成功」為導演帶來「貶低女性」的質詢,未知是不是也在計算之內?

除了在演後座談會激起了在澳門極其罕見的「搶咪潮」外,在網上、報章的迴響也是鮮有的熱鬧,個人認為《水滸傳》最成功之處,其實就在其爭議性所帶來的討論與「集體思考」。無可否認,演出中的「性」話題頗為密集,然而略為誇張的表達方式其實又不算大膽,坦白得有點過火的對白事實在眾多港產片裡又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俗不得「耐」的大眾潮流

就以港產片的發展為例,電影繼王晶式喜劇後,周星馳的喜劇也許相對是「俗」少了一點,然而一開始「無厘頭」也總不能算帶褒義。直至周的票房越賣越旺,「無厘頭文化」登堂入室,成為學者研究的一門學問,而觀眾(尤其是男觀眾)也樂於再三重申周的電影並不是低俗的「攪笑」,「無厘頭」背後其實總「有啲嘢」(一般解作有深度/有內涵),至於那所謂「有啲嘢」所指是什麼,一般觀眾倒似乎較少深究。

所謂「俗」,說穿了其實不外是較廣泛地流傳、被接納的一種價值觀,共同建構這種價值觀的其實不就是我和你等一般「大眾」。當然,是低俗是通俗是媚俗是隨俗,其中也許少不了一段由個人主觀劃分出來的灰色地帶,各人領受或有偏差,然而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一種「俗」,其實也是跟隨時間不斷演變而重新定義的,情況就如「無厘頭」昇華成「無厘頭『文化』」,直接一點來說,其實就是一種廣泛被接受的「潮流」,也就是「不耐久」的一種「俗」念。

用俗不庸俗

《水滸傳》的表演形式對觀眾來說,可能是「低俗」,也可能是「通俗」,又可能是不久將來一種普及的「劇場文化」。個人認為無論觀眾用上任何定義,每個人解讀這個作品的權利也是值得尊重的;反而更重要的是,當中的「俗」成了一種有效地與觀眾溝通的媒介─當舞台上的表演不再是拒人於千里的高深藝術,當你和我都覺得自己可以理解、可以討論、甚至可以批評,一個演出就不再是一塊自顧自以獨特方式跳進水裡的石頭,周邊泛起的漣漪,總該更廣更遠更矚目。

作為女性,《水滸傳》的密集「性」話題的確不算討好;作為觀眾,今次演出帶來多種嶄新的劇場經驗卻著實令人欣喜。「非常林奕華」的作品風格獨特而強烈,卻明顯不屬孤芳自賞的自成一家,《水滸傳》於我來說是俗得「可以」,然而如果說當中的「俗」的確是編劇與導演的一種「手段」的話,出手則略嫌重了一點,三個小時的演出如能作適量的裁剪,沒那麼「耐」的前奏也許能讓演出的重心更突出,感懷身世的九個男兒漢也許就不會被三個艷女「搶盡風頭」了!

容易消化不良的「男人」

容易消化不良的「男人」
文:天兒

二零零八年三月七日晚,在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欣賞鬼才導演林奕華的現代劇場版《水滸傳》,劇情大綱講述九個男人參與黑幫電影的角色選拻,並圍繞「大哥」、「小弟」來配戲。

當晚台上搭建了一條小斜坡馬路並放了一架倒側的鮮紅色跑車,「路」上明確地交待了交通失事的場面,舞台最後方掛了一大幅投影幕並投射了「天空」的動畫。

由於背景都是不可轉換的場景,若整個演出使用該佈景便會納悶,於是,巧妙地運用了投影幕,在原本投射上「天空」效果的大幕上,時而陰天、黃昏、雨天、閃電等交替著,配合劇情而製造出不同的氣氛;又或在佈景的前方,放上不同作用的投影幕以製作出不同的投影背景,增加了變化又能為現代科技元素加添時代感。

如在第二幕中,採用多重空間的並置,演員在舞台左面,坐在一塊無背景的投影板前面的長椅上,而舞台的右面則掛著一幅投影著車廂內的背景,把左面的演員拍攝後投射上有背景的幕上,尤如電視機中的影像一様,倍添了現場感又加添了劇場特色,且在投影到幕上把演員放大了,令觀眾更能注意其臉部表情,此種佈景轉換,充份運用了第三空間,令視覺變化多端。

此外,又運用了影子投影效果,利用身體與放在地上投影燈距離的近與遠而得出投射在背板的影子大與小的效果,配合劇情而得出惹笑的視覺,看來林奕華除了用台詞,還善機運用嘗試用影子和身體語言來向觀眾發問。

林奕華在《水滸傳》帶出的問題是「What is Man?」,並多以男演員獨白的形式來嘗試解剖「男人」不同的特質,在每段獨白中,加插了RPG,導演設定不同「小弟」與「大哥」、「大嫂」的情節,看看不同的反應,並引申到一般人以及社會對男人在情義與女人間的爭持,林奕華嘗試要解構「黑社會」這類男兒戲與現實中男性的落差。在《水滸傳》中,導演拋出了很多問題,並沒有在劇中給予具體答案,例如上述提及的「What is Man?」,直至看完後我們仍沒有具體答案,也許這就是導演要留給觀眾的問題,但亦正是《水滸傳》內容太豐富,有太多訊息需要思考,但郤因演出的時間太長(約三個多小時),拖著剛放工的身軀與大腦在劇院中便很容易因疲乏而導至「消化不良」。

其中一幕數個男人在飲酒後玩「爭椅子」遊戲,此遊戲在女生群中是較少玩的,他們一邊唱著「假如我們沒有明天,該如何去道別..」一邊玩,但見有人奸
招奇出,抱著椅子走,坐空椅等,盡顯天真大男孩的一面,儘管道別在即,但各自都有不捨之情,男孩都會收起彷彿會被嘲笑婆媽的離別傷感,而表現出在玩樂中各自告別,在醉酒中的離別,此幕在林奕華的筆中,描繪細膩,充份表現出男人在朋友方面的感情世界。

全劇三位女演員,整晚的服裝多是性感的,緊身短裙、只用浴巾包裹身體,高根鞋等,這些配件在「男人」眼中彷彿就是與女人並存的;女演員的演出也非常風騷,擧首投足都充份發揮了女人味;而全晚的笑位,大多數放在有色話題上,例如男女床上事,男人那話兒等等,無論身體動作,對白也非常大膽出位,雖然此劇是以男人為主,且大多數進場成年人都認為,以男人為主題定必涉及性話題,但筆者郤認為無需把笑位主要放大在性的話題上,雖然在場刊上亦註明13歲兒童不宜進場,但觀乎今天的社會,青少年問題日益嚴重,若14、15歲的青少年進場,他們會否把這些劇場內只是笑料的思想帶到現實生活中呢?他們有沒有足夠能力去分柝劇場中只用作笑料的話題?在成年人眼中「理所當然」的笑位,在他們的眼中也會否真的「理所當然」?也許成年人在「小弟弟」角色的隱喻有另一種領會,但對青少年來說,他們又有足夠能力去正常地消化嗎?當天的觀眾群,青少年、學生群亦佔了大多數,筆者認為在現今青少年問題日益嚴重的社會,這問題確是值得深思。

「天生」是「男人」?---《水滸傳》

「天生」是「男人」?---《水滸傳》
文:娜拉

「一個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西蒙‧波娃
一個男人是天生的嗎?
林奕華導演與編劇陳立華的結晶-----《水滸傳》,於二零零八年三月七日,在澳門文化中心為你解答What is a MAN?

浪子 老虎 寶刀 人肉 賭徒 大佬 酒 賊 智多星
武松 宋江 楊志 李逵 吳用 阮小二 魯智深 阮小七 林沖
張孝全 王耀慶 韋以丞 李建常 時一修 朱宏章 張 翰 莫子儀 盛 鑑

貞女 烈女 豪放女
周品辰 林鈺玲 謝盈萱

至陽與至陰

一本不朽名著
一個黑幫電影甄選
一個導演黑色的夢

黑色公路上只有兩行耀眼的白線
斷奏洋琴
唱做唸打
林沖夜奔
男兒有淚不輕彈

煙霧迷漫
紅色跑車撞倒在黑色公路上的電燈柱
電燈柱變歪了

九種男人 三女一體
九個情境 三角關係
九個遊戲 一條公式
一幕又一幕的夜奔
一個又一個的好漢
迫上「梁山」

在立體電玩的虛擬跑車上
大嫂與小弟逃亡
小弟給槍斃了
為甚麼?
女人要愛上男人內心的小弟
卻又要判「他」死刑

藍色天幕茫茫的大海
赤裸魁梧的小子
不會為每一個女人掀起的浪花停留
瀟灑地衝浪
逃避一切感情的束縛
或許有一天被浪花捲走
淹沒在大海之中

天幕上張牙舞爪的金色老虎
天生姓王的老虎
永遠做王的CEO
漸漸幻化成一個個無名的形狀
在權力的鬥爭中
失去了自我

兩個被空氣綁着手吊起的女人
大嫂與弟妹至死不悔的愛
女人已沒法接納男人

拿大刀賣小刀
刀是小的好
天幕映照他拿着大刀的影像
與現實的他對比
他顯得更小
他的影象一個一個地紛呈
一個比一個小
大大小小
就在這大小中尋找男性自尊

血色的燈光籠罩下
吃人肉的長髮計程車司機
殺的都是「該殺」的淫賊
罪有應得的敗類
他第一個殺的是出軌的妻子
二人吃成「一體」
是誰把他逼瘋了?
他的妻子?
還是社會?
透明的幕徐徐落下
一個道貌岸然的心理醫生
窺視着吃人肉的計程車司機的內心
出於污泥而不染的蓮花
口卻含着刀片
探索每個瘋子的瘋狂世界
滿足被社會長久壓抑的瘋狂

「不只是大哥才有兩把槍」
在每人位置的遠近的變化中
兩塊白幕上的影子
大哥大嫂小弟大小角色互換
諧趣生動
現實中也是這樣吧!

當所有小弟在派對遊戲中沒法贏得一張椅子時
大家跑跑跑、坐坐坐、走走走
只有大哥在派對中穩守「寶坐」
在所有的男性競爭中
他永遠地勝出
換來卻是人去樓空
孤獨地唱出「那些花兒」
他的「那些花兒」又不甘心只當一朵山上無名的小白花

蓮花在地洞中探頭而出
左手右手對談
「有多少人在我身體內交談」?
厭倦了不斷地重覆飾演不同的社會角色
不想再聽命於導演的一把聲音

所有女人都是一樣的
所有男人都是一樣的
人真的那麼簡單嗎?
是人類的歷史文化塑造男性與女性都那麼簡單吧!
就像一條公式
隨着歷史的改變而不變

盤古初開
由一個男人到九個男人
赤裸地蜷曲在黑暗的大地上
在垂直的天幕與平地之間
真人與影像之間
一把如上帝的聲音
訴說自創造人類以來的歷史英雄與慾望

「人們告訴他:『一個男人不能要求別人吻他......一個男人不該照鏡子端詳自己……男人不該哭。』」西蒙‧波娃

其實,一個男人也不一定是天生的水滸英雄,天生要成為大哥,天生要在無窮的慾望中打滾、掙扎與哀嘆。

舞台上的「我們」

舞台上的「我們」
--觀林奕華的< <水滸傳>>有感
文:依笛 (muse_muse517@yahoo.com.hk)

< <包法利夫人>>為闡述女人本身而提出了很多有趣的問題:女人該對什麼say yes/no?女人最愛聽的話是什麼?又最愛說什麼話?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失望?女人為什麼神秘?為何女人喜歡被拍照?寫真與婚紗照,那一樣女人更愛?女人去借錢比較難?還是向女人借錢比較難?我為什麼要結婚?什麼是理想丈夫/男朋友?蠢老公好?還是聰明的好?在女人的葬禮上,她希望別人向她說什麼?女人的特點彷彿都被林奕華用問題來概括了—這個概括是為觀眾提供一個思考空間,因為一切並没有答案,而結局只是因為Ce la faute de la fatalite...這次< <水滸傳>>似乎又要為男人來個大剖析了—男人最痛,從而回到最根本的問題—What’s Man?


劇場的開首為九個男人參加演員甄選,他們用各自的方式去譯演三角甚至四角關係—弟嫂之愛、兄弟情、同性戀......核心圍繞著在處理背叛與兄弟情間,人被啟發出來的情感變化—當一個人面對兩難的情況時,人性的弱點、人生的痛苦通通都浮現出來。九個相類同的故事:每個人都有一個該死的理由(撞車)/ 我愛爸爸,還是媽媽(逃亡)/ 先有煩惱,還是思考(哲學家)/ 女人不後悔(逃妻)/ 不是只有大哥才有兩把槍(僵局)/ 所有女人都是一樣的(三老婆)/ 有多少人在我身體內交談(連花)/ 再有一次機會你會怎樣選(三人舞)/ 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像個男人(三岔口),這些劇目中,女性的角色似乎都被定義為扁平的性感尤物,她們都是祟尚物質主義的,都依賴並以性去勞役男人,並且成為兩個男人之間矛盾的禍心。此外,有些女人甚至殺掉了協助她逃脫的小弟,使女人都變成像含有毒液的蛇一樣。難怪戲中反覆出現「千錯萬錯都是女人的錯」、 「所有女人都是一樣的」的對白。而男人就因為酒色財氣而開始陷入自我掙扎的境地—各自陷於男人之苦當中。

但是,每樣東西都有其存在的理由,當我們為女人而抱打不平之際,為何現實中獨立的女性都變成劇中毒辣的女性?女人的存在似乎又成為了解構真男人的工具。且看,在一場三角關係中,兩個男人都跑了,不想去面對困境。這時,女人的存在,正正剖析了大哥不像大哥—那真正的大哥到底是怎樣的?是果斷的、偉大的、重情義的?還是,大哥也只不過都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一樣的害怕選擇,特別是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在小弟的眼中「大哥的形象」啟發了他,成為了他膜拜的偶像,但那「大哥的形象」其實只存在於男人的幻想之中,所以女人的存在,引起了事端,矛盾中「大哥的形象」便毀滅了。正如林奕華所說:「男人的慾望都是最慾望的慾望」,而「如何去面對無法滿足的慾望?」,那正正是男人最痛的地方了。

此外,正如林奕華所述,他的劇目是要entertaining的。因此劇中娛樂的成份可真的不少,風格看似喜劇,實質荒誕,那些誇張化令人發笑的地方,其實大家發出笑聲的同時,那些台上的自白或者可笑的地方,是否又直指台下觀眾的行為呢?那一句「永遠不會因為一道浪消失而傷心」是否就是玩世不恭的浪子心聲?以寶刀來作比喻,「大的是個負累,小的殺個措手不及」是否也是現實中人的比較心理呢?人肉一幕中驚嚇、血紅的背景,可怕的哭聲加上憤世疾俗的言辭,最終以吃人來批判社會,當他直指他人的不道德,要去申張正義之際,那些批判、過火的手段又可以稱得上道德嗎?

以上的思考都是本人在發笑的同時,又或爆笑以後而感受到的,難怪林奕華說舞台是一面鏡,讓觀眾重新去認識自己、面對自己、看清自己而去思考。在此,本人不禁從林奕華的劇目中看到一點點王爾德的影子。他們共通之處在於觀看的人會很享受那些爆笑的地方,但當觀眾因為那些誇張手法而發笑之際,王爾德又正正是利用舞台讓維多利亞時期的人去面對他的的偽善的一面,從而去解構社會的道德觀念。而林奕華也用相同的方法去解構這個尊崇父權、缺乏個人主義、性壓抑的社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