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3日星期五

由澳門幣$250的票價說起

由澳門幣$250的票價說起
─ 瑞典皇家芭蕾舞團《天鵝湖》觀後感
(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2008年6月27日)
文:思萌

若單以門票價格來衡量一個演出,甚至作為降低或提高對演出期望的準則,只怕不少人覺得褻潰了藝術,對製作團隊也太不尊重;然而既作為觀眾,也作為消費者,到底不能免俗,看罷瑞典皇家芭蕾舞團(下簡稱「瑞芭」)在澳門的演出,還是不得不從定於澳門幣$250的最高票價說起。

由票價說起

英國皇家芭蕾舞團近日到香港演出,丹麥皇家芭蕾舞團八月將於北京國家大劇院演出,門票分別訂為港幣/ 人民幣$180至$880;「瑞芭」在澳門的最高票價,僅足以買到兩個同屬國際級專業舞團的演出中最差的位置。作為世界四個歷史最悠久的芭蕾舞團之一,「瑞芭」在國際芭蕾舞壇的地位即使未達最頂尖,也絕對算是享負盛名,而觀眾得以在澳門以「極優惠價」欣賞今次的演出,一飽眼福之餘又守得住「荷包」,實在是雙重幸福。
物有所值?

今次「瑞芭」來澳演出經典芭蕾舞劇《天鵝湖》,選的是俄羅斯妮妲莉‧康諾絲1964年所編的版本,更以重新設計卻刻意「復古」的及膝舞裙為招徠,加上宣傳短片中眾天鵝在湖邊如詩般優美的演出選段,對於古典芭蕾舞劇的愛好者,又或者專誠安排子女來個芭蕾舞觀賞入門的家長來說,今次的《天鵝湖》自有一定的吸引力。

就第一晚的演出來說,女主角Jurgita Dronina高難度的演出令人印象深刻,柔軟的肢體輕巧卻又穩固的踮在舞台上,彷彿一個造型極其玲瓏精緻的人型陀螺,示範了多個叫澳門觀眾嘆為觀止的旋轉動作,讓「白天鵝」與「黑天鵝」兩個靈魂角色在台上輕易的排眾而出。飾演弄臣的Serguei Endinian,憑著矯捷靈敏的身手,強而有力的跳躍動作,與別具感染力的劇劇能量,將這個穿插於各場之間的綠葉角色發揮得生動而精準,是意料之外的一大亮點。

演出從第一幕的熱鬧舞會開始,到第二幕的寧謐湖邊,至第三幕王子選妃的盛大場面,轉入第四幕彌漫著追悔憂思的黎明時份,最後以柳暗花明的大團圓作結;當中每一幕均具可觀之處,無論是宮殿中的歡欣愉悅,或是湖邊的恬靜安逸,佈景與燈光都營造了不太花巧卻又強烈鮮明的對比;而靈活多變的大型群舞、四人舞、三人舞與獨舞,都讓觀眾目不睱給,作為一個國際級芭蕾舞團的專業演出,澳門的門票應該算是物有所值。

然而,一心慕「瑞芭」之名而來的觀眾,都滿足了嗎?

喜出「望」外?

就如場刊中提及,「瑞芭」的起源,與十八世紀的瑞典國王,熱愛藝術與戲劇的古斯塔夫三世有莫大關係;舞團本身的發展歷史固然源遠流長,而特別號稱以「芭蕾舞劇」為強項,並標榜與戲劇發展的深厚淵源,這或許令不少觀眾與筆者一樣,除了對舞蹈技巧外,也特別對「瑞芭」運用戲劇技巧的「敍事能力」多了一分期盼。偏偏發現有不熟悉故事內容的朋友,將第三幕出場的「奧黛爾(黑天鵝)」誤作成穿了黑色禮服的「奧德蒂(白天鵝)」,結果看得摸不著頭腦 ─儘管舞蹈技巧滿足了視覺需求,舞者在感情上的表達卻未足以牽動觀眾的感官與情緒,感染力不足,也就削弱了「戲味」。

就女主角與弄臣以外的角色來說,舞者不論在身型、節奏、舞蹈技巧,都有著頗為顯著的參差。可幸第四幕中的「重頭戲」─眾天鵝環繞傷心的奧德蒂出場的一幕依然「貨真價實」的動人心弦,不過在個別群舞中,舞者的節奏、能量不一,不免讓台上畫面少了諧協性,而四小天鵝的經典演出,挑戰高難度動作算是成功了,可是卻少了一份小天鵝的活潑跳脫,獨立而帶機械式的舞蹈片段,豐富了畫面,但只怕對整個舞劇的本身,起不了太大的推動作用。

放下對票價的「合理」考量,我想,對世界知名的「瑞芭」有更高的期望,才是更「合理」的。就個人而言,對於今次《天鵝湖》的演出,算不上喜出望外,個別的演出部份甚至未及預期,不過,依然物超所值。矛盾嗎?還是……門票價格出問題了?

價格的落差? 質素的妥協?

儘管與香港及內地芭蕾舞劇的定價有一段距離,作為本地民辦甚至官辦的文藝節目,澳門幣$250,依然是並不「普及」的「高票價」。觀眾或許願意承認以《天鵝湖》如此專業級數的大製作,演出算是「物有作值」,甚至「物超所值」;然而說到票價,相信大部份澳門居民都依然認為以二百多元去欣賞一場藝文演出,實在有點奢侈。

說到底,表演藝術活動在澳門的普及程度還遠不及鄰近地區,降低了入場門檻,讓更多家長、小童與其他觀眾欣賞到高質素的芭蕾舞劇,對於藝術普及、擴大觀眾層,自然有正面的作用。
更值得留意的是,主辦單位同時請來了本地的澳門樂團與演藝學院的小學員,參與今次的演出,《天鵝湖》在澳門演出的意義,就不局限於為市民提供了一次低價高質的文化體驗,本澳樂師與舞蹈學員得以與國際級的芭蕾舞團同台演出,意義相信更為深遠:由文化中心主辦的《天鵝湖》,當然不應視作與觀眾按票價一賣一買的文化交易來衝量,倒是政府反正免不了要補貼門票,如何在吸引觀眾入場的同時,為本澳的藝術人材締造更多提升演出水平的機會,才是更值得關注的。

當然,演後也有不少觀眾提出加入的「澳門元素」影響了演出的整體水平,是主辦單位的節目質素上的妥協嗎?換個角度,觀乎「瑞芭」在北京與澳門的演出均邀請了當地的舞蹈員參與,而舞團本身逐漸加入更多亞洲成員,甚至標榜「國際無疆界」的演出班底,豈不也就是舞者身型、舞台能量不一的主因?可以相信,把《天鵝湖》留在瑞典,找一班合作無間的舞者與樂團,演出效果應該會完美得多,然而要讓天鵝衝出世界,藝術總監大概也得作一點取捨,而「本地化」的調適似乎也是很多巡迴演出的大型製作,而不單是「瑞芭」在製作上的選擇。

要拓展一個更大的市場,不但是本澳的文化機關,也是「瑞芭」要奮力進發的目標─文化中心要擴闊觀眾層,「瑞芭」要進一步開發世界市場,過程中究竟要作多少妥協或是取捨,似乎是短期內不可預期的。 然而,今次屬於澳門的《天鵝湖》,即是未算完美,但對於本澳的觀眾、表演者以至整體文化活動發展,卻可能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而對於分別參與兩晚演出的八位小舞蹈員來說,更應該是永誌難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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