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3日星期五

不愛披上包裝紙的音樂家

不愛披上包裝紙的音樂家
──記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
文:承鈺

沒有炫目的包裝,沒有半點星味的小提琴家黃蒙拉,一如俯拾皆是的中國青年,誰會想到他是繼呂思清後,第二位贏得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比賽第一名的「高手」。

一襲黑色套裝,長髮掩藏了他三分之一張臉,卻難以掩埋黃蒙拉的才華。在「黃蒙拉小提琴演奏會」上,是一場純粹聽覺的享受,一方面折服於黃蒙拉高超的小提琴造詣,另一方面又驚訝他這種低調的個性。所謂的天才,就是上天賦與的才能,在擁有這份最好禮物的同時,黃蒙拉亦不改上天給予他的個性。從小就表現出「不安份、不守規矩。」黃蒙拉在老師眼中絕對不是一名「乖巧」的學生,他的個性不但反映其言行中,在他的音樂世界裡面,其實亦不時讓人有種想法另類的感覺。

其實早在二○○五年,黃蒙拉應該可以像其他年青音樂家,例如李雲迪、郎朗或王健一樣,以偶像派的形象打入市場,但他沒有選擇走這條路。雖然曾經與香港著名歌手李克勤合作過,但他堅持不赴港與李克勤同台演出,當時他的解釋是,雖然在李克勤的專輯中二人合作過一首歌曲,但對於與流行歌手同台演出,黃蒙拉不願去做跨界的事,他認為這樣做會令他感到不安。至於與李克勤的合作,一方面二人同屬一家唱片公司,黃蒙拉更稱那是一次「不可能的合作」,本來他就是不肯,更不能以「伴奏」身份出現,而是與李克勤以合作對等的交流「對唱」模式合作。能夠讓黃蒙拉「願意」與李克勤最終成功合作,主要還是他想到郎朗亦有與前者合作過。

懷著這種「我是古典音樂人」心態的黃蒙拉,在沒有華衣美服配襯亦合情合理,他不是西崎崇子、更不是陳美或BOND,甚至他在演奏時總會閉上眼睛,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之中,懶理觀眾的反應,更毋須與任何人〈除卻那名鋼琴手〉作交流。
這名目前在倫敦皇家音樂學院深造,實質是上海音樂學院最年輕教授的黃蒙拉,在澳門演出已非第一次,他挑選聖桑的D小調第一奏嗚曲‧作品75作為開場之作,無疑有點「考觀眾牌」。一曲之間有短暫停頓位,經常被誤以為一曲既終,不知就裡的觀眾隨時提早送上掌聲。黃蒙拉未知有心還是無意,但在今次演奏會中,全場幾乎沒有多少笑容的他,在停頓位過後等不到那「無知的掌聲」,狡黠的笑容一閃而過,又繼續他下半首樂曲。

看到黃蒙拉纖長有力的手指,快而準的在琴絃上按著、彈著、撥著和拉著弓,不難聯想到那位曾經寫下多首「怪異」樂曲的小提琴家帕格尼尼,他將小提琴演奏技術帶到另一個境界,他的雙音技巧、和聲和撥弦等,過去幾乎被認為是「不可能的任務」,但現代的訓練方法已造就不少年青小提琴家掌握這種高超的技巧,黃蒙拉便是其中一位。

聽著黃蒙拉演奏那連串幾近不可能的樂章,同時看著他兩手的動作,實在是一大享受,聽他的CD可以感受到,又或者幻想到他提弓拉動,數指按撥的情景,但無論如何不及親眼目擊來得教人興奮。對來自上海的音樂人總有一種想法,海派嘛!總是派頭夠、排場好,愛炫,加上十里洋場,上海人學西樂應該特別有那一種味,一種洋徑浜味道與生俱來,然而在黃蒙拉這名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身上,所謂的炫都內藏,沒有以甚麼天才自居,又沒有裝成任何明星的樣子,踏實得教人吃驚。在演奏會中,從第三首樂曲開始,黃蒙拉便沒看樂譜演奏,不但炫耀了他的記憶力,亦讓他自己更安心陶醉在其個人的音樂世界中,特別是帕格尼尼的《為何我心如此水》一曲,就是給這位技術天才型小提琴家一次大好的表現機會,將小提琴多種技巧,如數家珍的全盤奉上,聽得人讚嘆不已。

至於演繹聖桑的A小調序曲及隨想迴旋曲‧作品28時,初段的抑鬱部份,仍可做到「哀而不傷」,幽怨有餘,不過到輕快熱情的部分,始終覺得黃蒙拉就是太自我了,他的喜悅沒有充分的感染到大家,甚至在接下來演繹薩拉沙提的比才《卡門》主題的音樂會幻想曲時,那吉卜賽人的熱情放浪,甚至癡迷瘋狂形象,便成為素來內歛沉鬱的黃蒙拉最大屏障,儘管他拉到最後連弓上的馬尾毛亦斷了幾根,但熱情嘛!始終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技巧為高。但其中最後一段〈塞桂迪拉〉旋律主題,他卻能拉出像有兩個人在對唱一樣,將一首家傳戶曉的樂曲重新演繹,而且能有新的感覺、新的創造是一件不平凡的事。難怪會贏得觀眾不捨的掌聲,在第一次「安哥」後,掌聲持續到黃蒙拉與鋼琴家捷利密•楊格第四度再回舞台中央,這時黃蒙拉舉起一根指頭,示意這是最後一曲了,一班對古典音樂相當「饞嘴」的觀眾,才依依不捨享用這最後附送的甜點。

不過好戲還在後頭,過百名觀眾排隊等待黃蒙拉簽名,令這名全場不苟言笑的演奏家,再次綻開笑容,其實相比較那些充滿造型和包裝的音樂家,黃蒙拉確是更能令我欣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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